想也没想，闻涣吐了口中的狗尾巴草，顺着斜坡下去把宋耀眼扶起来。

她身上的沙子一溜溜地滑下来，头发、眉头、脖颈，无一幸免。

整个人看起来又惨又滑稽。

闻涣实在憋不住，背过身去，轻笑了一声。

笑声落在宋耀眼耳里，更加的讽刺，她像个被人抛弃的糟糠之妻，缓慢抬起手指着他，嘴唇颤抖，明明心里有很大的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笑？他居然敢笑？

宋耀眼难以置信，她抹了把额头上黏腻的沙子，再也忍不住，抬腿就是一脚，把他踢进火热的沙堆里。

作者有话说：

有一说一，是真的惨——

第 6 章

——他突然觉得老大真是心机深重——

宋耀眼这一脚，代表着她曾被压榨的灵魂和尊严，正在一点点崛起。

她一点都不想去管身后事，自顾自地从沙堆里走出去，走了没两步，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一眼。

闻涣翻了个身，躺在沙堆里望天。

天空有几朵悠悠的云，像极了书里的思乡云。

宋耀眼呸了一声，走过去，朝沙堆里的闻涣伸出一只手。

好人能做到她这份上，祖宗十八代都跟着沾光。

闻涣看着宋耀眼递过来的那只手，还有她气鼓鼓瞪他的眼，嘴角往上提了提，她即使被欺负了，也是一副佯怒样。

其实她是生气的，闻涣看得出来，可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随便把怒气发在别人身上。

闻涣握住她的手，握紧。

宋耀眼翻了个白眼，往上使劲拽了拽，没拽动。

她用眼神示意他，你自己不会起？

宋耀眼上次这么有志气的时候，还是在上次，她跟闻涣提离婚。

闻涣装作没看到她的眼神，反而胳膊使劲把她往他身上拽。

宋耀眼一个没防备，跌落在他胸前。

秦小淦捂住了眼，觉得老大这是在身残志坚博美人一笑。

闻涣自胸腔内发出真诚的一声笑，他挺喜欢看宋耀眼吃瘪的，因为吃瘪后她的反应是他工作之后的茶余笑料。

要是宋耀眼知道闻涣是这么想的，她一定拿拖鞋拍死他。

“无耻之徒！”宋耀眼从闻涣身上起来，脸有些红，“自生自灭吧。”

她这回真不管闻涣了，红着脸离开。

走了一两回，宋耀眼已经记得回闻涣家的路，她回去洗了个澡，洗完后才想起自己没多余的衣服穿。

总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吧。

闻涣也回来了，他坐在充满日光的台阶上，微弓的背影将光笼罩在外。

“闻涣！”

清甜的女声响在他耳边，带着夏日独有的气味，闻涣微微偏头，看着某道门。

“你给我找套干净的衣服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乞求，已经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她其实就是个没脾气的人，还健忘，又刚又怂。

闻涣长腿往前迈，认命去给她找衣服。

衣服和裤子好找，只是里面的……

闻涣先把找好的衣服裤子搭在门把上，望了眼明媚的天，又快声音又低地问了个问题。

宋耀眼没听清：“啥？”

“我问你胸/罩码数多少？”

宋耀眼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飞快地小声说了个数字。

“知道了。”静了几秒后，闻涣从门前离开。

热气蒸腾在脸上，宋耀眼摸了把红通通的脸，深深呼了口气。

刚才闻涣问她码数的时候，她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就像两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那样。

可这种跳动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难过。

不管哪时哪刻，闻涣都对她一无所知。

闻涣跑到小镇上去给她买里面穿的衣物，老板娘看见店里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男生眉头紧皱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老板娘便问他需要点什么。

他镇定地拿了几条女士内/裤，又淡定地走去胸/罩区，对应码数拿了该拿的东西，付账。

老板娘问他还需要点什么吗？

他没答，拿了东西就阔步走出去，走得很急。

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

回了家，闻涣把东西挂在门把上，自己沉默不语地进了房间。

猛地喝了一大杯水。

手心发烫，连着耳朵都跟着发烫。

宋耀眼出来得很快，她看起来恹恹的，恹恹中又有几分不自在，故意躲着闻涣。

两人互相躲着，直到夜色降临。

周自横和秦小淦来找闻涣了，这两个阴魂不散的难兄难弟对闻涣是真爱，带了点零食和家里酿的酒，在闻涣院子里谈天说地。

宋耀眼闻到鸡腿的香味，被勾出肚子里的馋虫。

她早把之前的那点不愉快抛在脑后，利索地跑到院子里找了个矮板凳在他们身边坐下，笑得很像泰迪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