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等我三十年+番外(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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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蓝皮的本子秋云见过。在1988年的山西大同,她曾经在一堆正经书中,像发现新大陆般地找到它。它看上去其貌不扬,翻开也不是记载着什么重要的日记或者账号密码,不过是一页页人物速写而已。
都是一位年轻女子的速写,正面的、侧面的,散着头发的、扎着头发的,皱眉的、沉思的,大笑的、发愣的,寥寥几笔,栩栩如生。翻到后面,有一页是3/4侧面的,画得比一般速写程度要深,下面还有一个签名:
云
1988.08
秋云的眼泪又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像下雨一般打湿已经发黄的纸张。这些纸因为时间久了,又多次被翻阅,质量已经很脆弱了,秋云忙不迭擦去自己的眼泪,生怕弄坏了这个本子。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她耀武扬威给梁禾签名的情形,这些场景就像发黄的胶片电影,在她眼前一帧一帧地播放,用力地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梁禾是真的,她是真的,他们是真的!
也用力地提醒着她,年华老去是真的,物是人非是真的,三十年的等待和留恋,也是真的。
秋云紧紧地抱着这个本子,心很痛很痛。
泪眼中,梁禾安详地睡着,嘴角还有不易察觉的微笑。也许他在做一个美梦,会梦到什么呢,会梦到她吗?
他的轮廓依旧那么俊美,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唇角,像一尊完美的雕像。他的瞳孔是琥珀色,可睫毛却黑又长,覆在眼皮上,偶尔被清风轻微拨动一二。
秋云忽然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么久,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她迅速找来一根笔,在那张有签名的单人速写旁,加上了梁禾的面庞。
他笑着,英俊潇洒、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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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这一切,秋云也累了。她降低座椅靠背,安心地躺下来。本子上的泪痕还未干,她就这样摊开放在胸前。今天的气温景色都太好了,太阳明媚却不晒,风儿轻柔又温和,秋云就这样静静地待在梁禾身边,渐渐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转头一看,梁禾早已醒来,正安静地看着她。而本在她身上的本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到了梁禾的身边。
梁禾从未用这样的神情看过这个时代的司马秋云,那目光幽深而温柔,还带着莫名的不舍和伤感。秋云有些发愣,而等她终于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梁禾已经开始疲倦而缓慢地闭上眼睛。
秋云翻身起来,拉住他的手,叫道:“梁老师?”
梁禾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些,那双在阳光下是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在努力攫取人世间最后一个画面,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轻声说道:“小云……”
秋云心里一惊,失声叫道:“梁禾!你,你……”无数念头在此刻涌上秋云脑海,但她还有一丝理智,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她带着哭腔说道,“你撑住……我去叫120……”
而梁禾全然不顾秋云的焦急心痛,他轻轻反拉住秋云的手,低声说道,“……小云……我……”
秋云凑上前去,而他声音渐微,最后淡得只剩下口型。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我什么?
我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还是我终于等到了你?
这一刻,秋云的脑袋昏昏沉沉,直到手里握住的那只手猛然下垂,她才恍若梦中人幡然初醒。而眼前人已经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了。他嘴角那抹笑仍是挂着,可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秋云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终于倾倒而出:“梁禾!梁禾!你醒醒啊!我是邱晓云啊!我就是美院87级油画班的邱晓云啊……你还记得我吗,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吗……我回来了啊……你怎么……我……我对不起……”
眼泪模糊了秋云的视线,就连梁禾的那抹笑都变得模糊起来。忽然间,时间倒带、空间转换,白天变黑夜,城市变乡村,在1988年那个炎热的夏季,在山西大同冰凉的十里河里,他们紧密地相拥,他深情地对她说:
“我爱你,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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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小云。
我爱你,他最后为说完的,会是这三个字吗?
可她连一句“我爱你”,都还未曾对他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默念三遍:此文是HE,此文是HE,此文是HE。
还有尾声,还有番外。
第86章
梁禾追悼会那天下着雨。林少华开车带着司马秋云参加了他的追悼会。追悼会由A市美院校长亲自主持,会场布置简洁素雅。当天来了很多重要人物,不止艺术圈,政商界也不乏重量级人物。当然美院的学生也来了许多,现场有人泣不成声,甚至嚎啕大哭。相比之下,司马秋云显得克制而平静,她只是沉默地献了花圈,深鞠一躬,然后沉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