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有遮(重生)(69)
那位陛下已经知道当年是做错了,所以这些年来对朝政的懈怠,也都是在自我放逐。”
“啊?”吴韶吃惊:“真的?”
“当然是假的。”夏侯遮毫不犹豫:“不过是番花言巧语,为了稳住我,稳住长缨军罢了。”
吴韶的脑子飞速运转:“那是谁跟你说的,他又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他是怎么知道你对当年的事产生了怀疑?
不对不对,是你先怀疑的,还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所以你才对当年产生了怀疑?”
听到他这么多的疑问,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因果,让夏侯遮不由的想起了上辈子。
其实上辈子,他很早便知道父亲是死于毒药,但那时候他却一直以为是北凉下的手。
直到昭和二十四年,北凉发生大旱,草原无法再供给他们生存必须的物资。
所以为了生存,北凉的三大部落握手言和,一致决定停止内战,然后联合南下去劫掠大渊。
迷津道已经失守,大渊只剩下碎云关一个屏障。越过碎云关,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中原腹地。
边关狼烟乍起,紧急军情一封接着一封,等送达邺城,战马都累死了好几匹。
那时候的大渊外有二皇子领兵四处剿匪,战功累累,可那匪却越剿越多。
最后竟是遍地国土,无一不起纷争。朝廷内有三七皇子各自结党争夺皇位,而时不时在外面惹事的二皇子还要回来再插一手。
就是在这么千疮百孔的情况下,听闻北凉叩关。正在深宫玩乐的昭和帝越过镇北侯李惜辞,直接招来了刚过及冠的夏侯遮。
昭和帝问了一句话:“你有你爹的几分本事。”
夏侯遮毫不犹豫:“六分。”
听到这个回答,衣衫不整的帝王随手一挥:“那够了。”
就这样,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虎符就落到了夏侯遮的手里。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夏侯遮心里充满了挥斥方遒和意气风发。
二十多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啊,当年他爹坐上这个位置时,也都已经三十多了!
只要一回忆起当年那股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冲动,夏侯遮都恨不得把自己活活掐死。
他爹为了这种信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他却为此付出了苏幕的生命。
花厅里十分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过竹林的声音。
夏侯遮一直不说话,吴韶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太多了,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于是便轻咳的一声:“既然不好说那就算了,你只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就成了,既然圣上不属意九皇子,那他属意的到底是谁?”
“是谁?呵,是我。”
风的声音都停止了。
“咔!”吴韶端着的茶杯摔到桌子上,里面碧绿的茶水全都洒了出来。
他张大嘴,眼睛里全是呆滞,生动形象的展现了什么叫做呆傻。
片刻后他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你不是夏侯叔的亲儿子?长公主她可是陛下的亲姐姐啊!”
夏侯遮一脚踹过去,蓝眸里充满嫌弃:“蠢货。”
吴韶抱住他踹过去的脚,满脸纠结与茫然:“那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想不通啊!”
“想不通就对了,想通了,你也就成疯子了。”
吴韶松开手在屋里绕圈,他用力敲打额头:“你让我想想,陛下这些年越来越深居简出,听说朝政大事全都是身边几个亲信在管。
我爹天天在那叹气,说陛下以前不是这样的。不对不对,这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是——他又不是没有亲生的儿子,为什么会想让你继位……”
夏侯遮打断他:“你说错了,不是继位,他是想让我篡位。我——夏侯遮,去篡他——高泰的位。”
吴韶停下脚步,一双往日里波光潋滟的狐狸眼,此刻彻底变成了死鱼眼。
“他有病吗。”
夏侯遮赞许的点头:“是的,他有病。或者说的准确点,他已经疯了。”
花厅内沉寂下来,吴韶几次张口,却都刚露出口型便放弃了。
夏侯遮依然是那副镇定的样子,他手中的茶杯不停的冒出缕缕白雾,不一会便氤氲了他的眉眼。
“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本来刚来的时候我觉得很重要,后来又觉得不重要。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他重不重要了。”
吴韶像是说着绕口令一样自顾自道:“你知道吗,冷宫里的那个九皇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九皇子。他是太后为了以防万一,专门从外面找来的婴儿。”
夏侯遮惊讶了:“伯娘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吴韶沉默了会,控制不住的有些失望:“原来你都知道……”
夏侯遮明白他的潜台词,摇了摇头道:“你帮了我很多,真的,只不过可能你现在不知道。吴韶,若是没有你,那我或许会一辈子都被人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