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有遮(重生)(67)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娇俏的公主倚在栏杆上,望着盛夏的莲塘低喃。而将军恰巧路过,一曲苏幕遮,两人从此定情。
“主子?”甲六去而复返,他隔着帘子低声问:“您还不休息吗?”
“什么时辰了。”夏侯遮捡起缎布,把剑重新盖好。
“寅时一刻了,明天是大朝会,您再睡会吧。”
夏侯遮嗯了声,凉意顺着他脚底往上窜,脑子突然昏沉起来。
“等卯时的时候,你让人拿着帖子去太医院,把张太医请过来。”
甲二没有多问,应诺后便退下了。
大渊逢二日小朝会,逢三日大朝会。当今圣上这几年在朝政上有些惫懒,小朝会隔三差五就会被取消。那帮老臣又哭又喊,好歹大朝会还正常举行着。
鸡鸣时分,伴着凤翔门上的钟声,内城城门缓缓打开。
朝会一如往日,以郑国舅为首的勋贵与以严太傅为首的清流争吵不休。不是你说我门人贪污,就是我说你学生奸佞。
当今圣上年号昭和,讳泰。如今在位已二十二年,却也才刚过不惑。
夏侯遮虽然年少,但爵位在身,外加官居三品,所以便站在了武官的第二位。
再加上原应站在首位的镇北侯李惜辞托病未来,所以他实际上是站在了武官的最前列。
从这个位置,很容易就能看见昭和帝正倚靠在龙椅上昏昏欲睡,虽然眼角都是细纹,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俊朗。若是没有眼底的青黑,他倒是很像个英明的君主。
“陛下!”五十多岁的御史中丞岳清双手持节,满脸愤慨:“齐候纵容其三子欺男霸女,凌虐百姓,您可要为他们主持公道啊!”
勋贵里站着的齐候跳脚,他涨红着胖脸:“你这是污蔑!我儿是被那女子冤枉的!是她先言语勾引,我儿以为她是烟花女子,所以才会纳入府中!”
岳清冷笑:“烟花女子?原来贡生之女在齐王爱子眼中竟是烟花女子,那想来这满朝文武的家眷,在您看来也不过都是高级点的娼妓了!”
“岳大人慎言!”
眼见齐王快被怼进墙角,勋贵这边立刻有人站了出来:“枉您身为朝廷重臣,怎么说起话来犹如市井泼妇!岳大人您上下嘴皮子一碰,那些被您污蔑的女子却何其无辜!”
岳清不屑:“仁者见仁,淫者见淫。齐王行了淫事都没人管,那怎么我个糟老头子随口一说便了不得了?”
夏侯遮听着那些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简直快要把人的耳朵给吵聋了。
吵了半响,两边的人终于吵累了,一个个眼冒火星,但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御座上的撑着额头的昭和帝眼皮一翻:“完了?”
被同僚扶着休息的岳清见皇帝有了反应,立刻就精神了:“陛下,您一定要……”
昭和帝左手一摆:“啊?没完啊,那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没问。”
说完他就真的又闭上了眼睛,之后不论岳清怎么蹦跶,他都岿然不动。
大朝会是在死气沉沉中结束的,昭和帝打了个哈欠,精神抖擞的退了朝。
而与之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些拖着腿脚,一个个精神萎靡的大臣们。
等到大臣们陆续离开,七皇子高豦喊住了夏侯遮。
“表哥!”高豦笑的很亲热:“数日不见,您身体康复的怎么样了?”
夏侯遮咳了咳,脸色有些发白:“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天气突变,不小心又受了寒。”
高豦有些担忧:“表哥你向来身子健壮,怎么今年冷了点就遭不住了呢。”
他欲言又止:“想来……是伤了底子吧。哎,表哥,你……受委屈了。二哥他行事向来有些直率,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夏侯遮表情不变:“七殿下严重了,微臣是自己不小心才着凉的,与旁人并无关联。”
高豦叹了口气,从郑贵妃那里继承来的细眉蹙了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哎,孤也在父皇面前说您是遭了无妄之灾,奈何二哥他向来得宠……”
夏侯遮持手行礼:“多谢七殿下好意,不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如是,没什么好多说的。”
高豦又安抚了他两句,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到宫门,并约好有空定要去王府一聚。
看到夏侯遮的马车走远,高豦若有所思。
大渊有规定,皇子成年后需得出宫建府。这一代,上头的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都已经出去了,只有七皇子因郑贵妃说舍不得,所以虽然已经成年,宫外的府邸也早就建好,但大多的时间,他还是留宿于宫中的。
昭和帝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对他说话的那个人,必须要讨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