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摇摇头，一个人的固有思想，确实很难用三言两语掰正。

她看着满地狼藉，尽量平和道：“日后本宫会抽空亲自教你，你先把地上收拾干净，旁人不许帮忙！至于撕毁的书，你也需亲手誊抄一遍。”

小四打了一个激灵，生无可恋地看向地上那几本书。

每一本都厚厚的，有很多很多很多字！

忽然有数不清的字，在他脑子里转悠。

他两眼一翻，真心实意地想念母妃。

小四收拾了一上午，才把书房收拾干净。

撕毁的书无法复原，皇后便又让人寻来一套一模一样的书放回原处，打算亲自看着小四抄。

忙完这一切，午膳点到了。

小四有些挑食，明月宫的小厨房给他备膳时都挑他爱吃的准备，凤仪宫却不会如此，口味也与明月宫的有些许不同。

小四心里憋着气，挑挑拣拣吃了小半碗饭，不吃了。

画影见他放下筷子，轻声提醒：“殿下，凤仪宫素来杜绝浪费，需光盘。”

小四恶狠狠地凶她一眼：“我吃不下了！”

皇后安抚画影一眼，接过话头：“日后吃多少盛多少，不可浪费。”

“噢。”小四闷闷地瞄她一眼，皇后的脸色一如既往地柔和，他却拿不准此时的皇后能不能惹。

还是明月宫好，母妃的脸色，他能把握得很精准。

想了想，他到底不敢就这样离开，还是硬着头皮把剩下半碗米饭塞进了肚子。

干吃米饭的那种。

终于吃完，他强忍着泪水跑出主殿，却发现皇宫之大，却没有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小天地了。

想了想，他跑进偏殿找到了小甜宝。

琬贵妃还在和皇后一起用膳，小甜宝自己正在摇床里试图抓脚脚玩。

小四拿起旁边的拨浪鼓，咚咚咚咚。

小甜宝日常营业，咧嘴笑眯眯。

小四却无声无息地流下眼泪来，悄悄说道：“甜宝，我想母妃了。”

“咿咿呀呀！”那个坏女人，为什么要想她？

“还是母妃对我好，这里不是我的家。”

“一一啊……呀呀……呀啊……”四哥哥相信我，皇后才是为你好。

“我想去冷宫找母妃，可我害怕……那里好像很吓人的。”

“咿呀呜不呜呀呀……”四哥哥……

甜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上辈子做孤儿时，她也会想自己脑海中那个虚无的“家”。她也曾被领养过两次，可都由于各种原因被退回去了，孤儿院才算她的家。

她懂那种感觉，家有能让心扎根的踏实感。

小四吐了一箩筐苦水，失落地离开了。

一连三天，他得了机会就跑来吐苦水，怨气也一日比一日重。

这天，他咬牙切齿道：“我偷偷去了一趟冷宫，守门的老奴才不让我进，可我瞧见雪寒宫的宫女进去了，还给那两个老奴才塞银子，叫她们看着办！哼！母妃肯定是被三哥母妃害的，那宫女是想让老奴才打我母妃！”

甜宝忘了咿咿呀呀，她被小四的眼神吓到了。

小小年纪的他，眼里迸射出浓烈的恨意，没有一丝温度，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甜宝忧心忡忡，真希望所有哥哥们永远都像之前一样无忧无虑、相亲相爱……

红菱回到雪寒宫，换下身上粗使宫女的衣裳，来到董妃跟前：“娘娘，都打点好了。”

“杜修仪眼下怎样了？”扳倒淑贵妃，董妃并没有多喜悦。

不过是两败俱伤，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宁愿不曾和钟氏结怨，如此，她第一胎孩子也不会还没出世就……

“杜修仪已经神智不正常，不过心里始终记着钟氏。奴婢让守门老嬷嬷始每日都提点杜修仪几下，告诉她关进去的钟氏便是当初害她的淑妃。”

董妃黯然点头：“如此，我的心事也终于了了。红菱，我乏了。”

红菱将董妃扶回内殿，董妃从一只楠木箱子里翻出一件小衣裳、一双虎头鞋，怔怔地看了许久，泪水很快模糊了她的双眼。

在三皇子须来卿之前，她还怀过一胎。

初怀身子的她，是喜悦的，情绪比如今的她浓烈得多。

可她那时候很傻很天真，信了皇后那句“大家都是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姊妹”，真心待彼时的淑妃为姊妹。

只可惜，那人通过杜修仪的手，送她一个有助于缓解孕吐的香囊，她那时候的孕吐比旁人久，怀胎四五个月还吐得昏天暗地，便收了。

那时的淑妃又通过杜修仪的手，哄她吃滋补身子的汤羹，她也没怀疑。

两者相冲，这样没几日，董妃腹中一阵剧痛，然后已经成了型的孩子就没了。

伤筋动骨的董妃，为了复仇，一出小月子就积极争宠，没多久就又怀上了。昏君对董妃的特殊感情，也是那时候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