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天的脸上带了几分看穿了她的得意。

禹尧突然失去了问他的兴致。

她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但就像庚天所说，说不上来，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可若是非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希望。

大概就是希望。

魔界没有希望。骨罗只要还在，就不可能有希望。

斩去了七情的骨罗没有希望，只有杀戮的欲望；被骨罗压制的魔将没有希望，只有被驱使的随波逐流；魔界大众更没有希望，一层层的剥削和压制让他们苟且偷生，能活一天算一天。

禹尧叹道：“看来，你想获得这样东西，只能跟他作对了。”

“这还用你说？我早看明白了。”庚天瞥了她一眼，觉得她满嘴废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

庚天大言不惭：“炸掉那座矿山。”

还炸矿山！？

禹尧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本来可以成功的，可你打断了我。”

庚天不以为然：“哦，我知道。”

禹尧：“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我说我就是最好的陷阱，你也注意到了，不是吗？”

禹尧：“……”

“那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庚天应得非常痛快。

禹尧：“……”

她深吸了几口气，换了个问法：“这个矿山有什么玄机，非炸不可吗？”

“没什么玄机。”庚天平常道。

禹尧松了半口气。

“不过此地一日不平，十方罗刹阵就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禹尧松气未半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定得炸！”

庚天又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禹尧从他眼里看出了四个字——还用你说。

禹尧装看不见，继续道：“现在最关键在你，你有办法吗？”

庚天又一次理直气壮道：“没有。”

禹尧彻底没脾气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庚天是个捉摸不透的魔，因此她防他的心思远胜连哭，就连当初干脆的借魔给他，都是起了从内部打探的心思。

他沉默寡言，她当他心思深沉。

他按兵不动，她当他多疑善变。

他冷眼旁观，她当他冰冷淡漠。

总之，在禹尧的心里，庚天完全成了一个智计无双的阴谋家，一个藏巧于拙的投机者。

庚天手托着脸，一脸无辜道：“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禹尧无奈道：“有些区别。”

可也仅仅是有些区别了。

她不甘心，问道：“你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之前尝试过很多次，如果不是别无他法，我不会找你。”

“那你与崖底的联系不能切断吗？”

“如果可以，他就不会这么放心了。”

这倒也是。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那如果我把你打晕，你还会有反应吗？”

庚天肯定道：“有，我试过。”

禹尧想象不出他把自己打晕的场面，也想象不出他如何在晕厥的情况下奋力扑救。

两魔默默无语。

过了好半天，还是庚天打破了僵局：“虽然我与崖底的联系不可切割，但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其他的可能。”

禹尧抬头，眼神闪烁。

“你可以一边放火，一边对付我。”庚天振振有词。

禹尧：“……”

庚天意识到她眼神里的变化，迟疑道：“怎么？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禹尧确实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和庚天的“一边放火，一边防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时间上稍稍做了调整。

庚天立刻了悟，一道屏障拔地而起，立在了他们之间。

“你不能这么做！”

禹尧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能这样，你放心，虽然我想到了，可我不敢。”

没到绝路，谁也不想死，况且她真的逼急了，难保庚天不会反水。庚天所谓的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可见他并不想死，不会为了所谓的正义而献身。

不然他的口风不会这么死紧，到现在也只是他俩知道。

禹尧道：“既然我们想不出办法，那就去崖底看看吧，我到现在都还没进去过。”

“你自己去？”

禹尧斩钉截铁：“不，你和我。”

——

矿山没有名字，骨罗见识过这里的奇特之后，便把此处据为己有，偶尔与庚天谈论，只以“那里”代称。

跳入山崖后，黑雾密不透风，先前禹尧放的那把火只是把浮溢出去的散雾烧净，没有触及根本。

庚天解释道：“如果你真的把这里烧了，他一定会来的。”

禹尧无语的点了点头，合着他先前就认定自己会失败，这么大的事连说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