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闻之,人言否?+番外(21)
傅宁如蒙大赦:“夫子来了。”
见他直接转移了话题,荀弈目光略暗了暗,但也没再纠缠下去,只是和他一起等着夫子走过来。
荀弈自打进了国子学,骑射课程便稳居第一,从没拿过第二名。教授武课的夫子们高兴之余,便对他多了许多宽容——比如他勤院时不需要兰院的学生辅助,自己升到了兰院,也不想和勤院的学生一起练习之类的事情,夫子们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哪成想这次课他居然主动前来,还直接找了个学生指导,教射术的夫子高兴之余,也免不了产生了一丝担心,因此刚一上课,便连忙向这边过来了。
等他走到近前,边和两位学生说着话,边仔细打量了两位学子的神情,见他们面色正常,这才放下了心,对傅宁道:“你先前学过几年箭术?”
“我学得晚,十二岁才开始碰弓,技艺也很是生疏,倒是连累世子殿下陪我在这里耽搁了。”傅宁客套话张口就来。
夫子慈祥一笑,正要安慰他两句,荀弈却忽然淡淡说了一句:“两年练成这样,你已经非常不错了,不用过分自谦。”
此话一出,夫子顿时有些惊讶。毕竟在此之前,荀弈极少与人同行,也从未夸过谁,他实在是稀奇:“这么厉害?来来来,你试一箭叫我瞧瞧。”
傅宁没有任何异议,与方才一样张弓搭箭,只是箭快要离弦时,脑海中想起方才荀弈的动作,便跟着将姿势做了调整,这才松了手。
箭矢离弦而去,随后......擦着木靶扎在了下方的草垛上。
夫子笑容可掬,表情中满是理解与宽容:“没事没事,谁都有失手的时候,不必放在心上。”
傅宁跟着笑了,姿态一派从容:“是我学艺不精。”
夫子呵呵一笑,又安慰了他两句,见荀弈在旁边没说话,正想寻个话头三人讨论,却有学子忽然过来喊他。夫子只得打住了闲聊,和那学子一同向别处去了。
等到夫子彻底走远,荀弈才缓缓道:“你方才拉弓的力道不对,骤然换了我的方式,不适应脱靶,也是正常的。”
傅宁眨眨眼,笑了:“世子这是在安慰我吗?我可不是那等因为一点挫折、就上赶着哭闹的人。”
他说这话原意是想揶揄一把,谁知荀弈却忽然笑了:“真的吗?”
傅宁:.................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对方是个小时候总欺负他的大坏人。
果然,“大坏人”维持着淡淡笑容,继续说了下去:“之前你吃太傅府里南来的厨子做的定胜糕时,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哭得可是十分惨烈。”
傅宁笑容淡了些:“敢问世子说的之前,是多久之前?”
荀弈思索了一下:“大约十年前。”
“世子真是好记性。”傅宁语气轻柔,“我幼时的事情世子都能记得这样清楚,想必自己的事情定然记得更牢;不知世子童稚之时,又因为什么哭闹过呢?”
他用着说笑一般的口吻,仿佛真的只是随意问一问。
荀弈顿了一顿,低头看向了桌上散落的箭矢:“因为想要一件很珍贵的宝物。”
傅宁这下是真的有些感兴趣了:“哦?居然有此等珍宝,真是难得。”
荀弈摇摇头:“倒也不算是宝物,只是在我心中十分珍贵罢了。”他没有就方才的话题说下去,伸手取了一支箭递给傅宁:“再练一下,我看着你。”
一个时辰的射箭课程结束,傅宁仍然有几分不可置信:他居然和那个前·找茬精傅宁,和平相处了一整节课。
荀弈这是正常了还是不正常了?
冯羽等荀弈走了便立刻跑到了他身边,听他说上午平安无事,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不成,他真想和你做朋友?”
“应该是吧。”傅宁语气里有几分犹疑。
荀弈这话,他心内尚有几分疑虑,还是先保持观望态度好了。
冯羽其实并不在乎荀弈,得知他并没再为难自己的挚友,也不再讨论他:“今日上午我可是好好出了一顿力,快要饿死了,走,我们吃饭去!”
国子学里吃饭的地方,名字非常朴实无华,就叫膳堂。膳堂内有三层,一层是年纪小些的静院与勤院,二层是兰院竹院,最上面一层单独供给玉院的学子,各不相扰,也算平和。
冯羽和傅宁选好了菜式,便和几位友善的勤院学子坐在了一处边吃边聊,快吃完时,外头来了几个迟了的静院学子,为首那一个乐得跟什么似的,边笑边和自己周围的学子们说话:“我方才出去拿我娘给我的凉糕时亲耳听到的,说李尚书家那个儿子早上被遣送回家时,被人拖进路边的小巷子里套麻袋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