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姰俍俍(读:良),您,问过陛下了吗?”
燕宣揪着手里的帕子,浓重的妆容也难掩他脸上的苍白。这一个月,永安帝到嘉贵姰宫里的次数倒是没变,也有在华阳宫里过夜。嘉贵姰微微蹙眉,先是问:“燕宣,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做什么惹恼陛下的事儿?”
燕宣摇头:“侍身回想了好多遍了,真的是想不出到底哪里惹了陛下不悦。若说迁怒吧,侍身与庆雅人也不过是平素见面的时候说过几句话,着实不熟。陛下最后一回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嘉贵姰长叹一声:“陛下刚才来的时候,本宫问了。陛下什么都没说,还让本宫不要多问。本宫见陛下是着实恼了你,这才又问你。”
燕宣一听都要哭了,圣上为什么突然就恼了他?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嘉贵姰提示他:“你想想,陛下最后一次去你屋里,你可有说错什么?”
燕宣慌乱地摇头:“就跟往常一样。后宫不能干政,侍身也就说些宫里的趣事儿,陛下当时还挺高兴的。”
“那……可是你家里人?”
“侍身也问过家父了,家父他也想不出。舅舅前些日子还得了陛下的褒奖。”
“那你可是在太后面前失仪了?”
燕宣还是摇头:“今日侍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问侍身是怎么回事。”宫里没有人敢对太后不敬、不孝,巴结讨好都还来不及,谁敢有半点差池。
嘉贵姰深思:“那就是得罪了哪位宠妃或宠侍?”可他自己就先摇头了,“本宫虽与皇后、贵妃不和,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断不会因此为难你。你的性子本宫还是清楚的,不是恃宠而骄的人。陛下也不是会被旁人左右的,问题应当还是出在你身上。或者……你得罪了陛下身边的哪个人?”
燕宣欲哭无泪:“侍身不过是个小小的雅人,又如何敢得罪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一日不能入住主宫,一日就算不得真正的得宠。燕宣看得很清楚,所以即使宫里上下都认为他得了圣宠,他也不敢大意。
“这可不好说。”嘉贵姰提示:“你入宫后或许没得罪,那你入宫前呢?入宫前你可有得罪过谁,如今那人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
燕宣努力回想,想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他就摇头自语:“不可能啊……”都过去这么久了。
“什么不可能?”
燕宣咬了咬嘴,难以启齿。嘉贵姰不悦地说:“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燕宣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他不敢看嘉贵姰的眼睛,低下头说:“侍身还是端嫏的时候,在西三院的花园里遇到当时还是秀女的慧嫔娘娘。侍身不小心撞了慧嫔娘娘一下,慧嫔娘娘罚侍身跪省一个时辰。”
“有这事儿?”嘉贵姰转动手里的红玛瑙佛珠,不解地说:“这都过去有三年了,慧嫔何以现在又来报复你?再者,她如今与你的处境一样,显然与她无关。可是你在陛下跟前重提此事了?”
燕宣摇头,眼神却有些闪躲。嘉贵姰脸色一冷:“你还有什么隐瞒的!”
燕宣死死咬了下已经快出血的下嘴唇,尽管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说:“当时……一位同时入宫的端嫏,为侍身出面,与慧嫔娘娘起了争执。那人口才极好,慧嫔娘娘说不过他,侍身也就免遭了责罚。”
嘉贵姰一听立刻问:“那人是谁?”
“他……他现在是,宝林。”
“宝林?!”嘉贵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秦宝林?”圣上前几日召了秦宝林侍寝。
哪知,燕宣却是摇头,羞于启齿地说:“是……在西三院的,卓季,卓宝林。”
“西三院?!卓季?!”
嘉贵姰转动佛珠的手停下,严厉了不少:“他为何会在西三院!皇后没有给他分配侧宫?”
燕宣的头,低低的,不说话。嘉贵姰眼睛微转,就想到了其中的猫腻。他声音冷了几分:“你可有跟陛下说过此事?”
燕宣的眼睛里有了泪,闪躲地微微摇了摇头。燕宣的贴身寺人闵乐见不得主子受委屈,急忙开口:“贵姰俍俍,不是主子不肯说,是不敢说啊。慧嫔娘娘身后有淑妃娘娘,有皇后娘娘,主子那时候也只是个斗南,这要在陛下跟前说,一个闹不好,陛下会认为主子恃宠而骄。主子也只能等到日后有机会,再跟陛下提起此事。”
嘉贵姰的心思急转。圣上突然冷落了慧嫔和燕宣,对淑妃和皇后也明显冷落。这个卓季明明是宝林,却无人得知,更是一直在西三院,其中的因由却是间接、直接的都与这几人有关。上一次选秀,他因身子不适没有去,后来出了事他就也就更没关注那些秀女端嫏了。这三年,他也没有听说过宫里还有一位姓卓的宝林……嘉贵姰马上对后侧站着的贴身寺人昌安说:“你速去打探一下,一月前,陛下可有去过西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