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难逃(184)
宋青舒陡然站起身,厚重的酸枣木像是朝后冲,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然后立不住朝后倒了下去,在寂静的暗夜里传的很远。
宋青舒攥着书桌一角,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福子,路训与诺诺都是定远的,他们的家就在隔壁?对么?”
福子吓得一抖,彻底清醒了过来,“不,不知。”
“他们议亲的事儿,你知道么?”宋青舒狠狠捶向桌面,书桌在拳头下发出巨大的砰嗵声,闷响传了出去,把侍卫都招了过来。
“王爷,您没事吧?”
屋中一片宁静,只有烛火在静静燃烧,爆了一个烛花,劈啪声分外刺耳。
侍卫听到福子喊了句没事,又回转了。
福子额间冷寒直冒,正当他扛不住要跪下去的时候,王爷说话了。
宋青舒语调似寒冰:“去查路训,看他离开玉京后,到底回了哪儿。”
他慢慢回想之前的点滴,诺诺在玉带河岸时,因为上马车而分神受伤,恐怕压根不是受惊,是看到了路训,他当时还与路训说话,压根看不出一点破绽。
后来诺诺假模假样的询问路训的事儿,想来行宫那次,就是路训在帮她,自己竟毫无察觉,两人青梅竹马,自己竟然是棒打鸳鸯。
他越想越确定,诺诺每次遇见路训后,心情都不大好,每每都会与自己发怒……
呵呵,原来如此,可笑自己竟没有看出来。
这一对男女,可真会演啊,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们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宋青舒心口恨意犹如打翻的沸水,看着福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他只觉心头痛煞,这个女人,难道对他当真全都是假的?
明明,明明她还说过,是那样的诚恳。
“宋青舒,你若爱我,那就学着好好爱我,做个正常人,看看旁人家是如何相处,若你不爱,那就放了我或是杀了我,请你别这样折磨我。”
宋青舒靠着桌子,缓缓蹲了下去,抱着膝盖再也不动了。
他还没学会,可她就已经走了,这样决绝的抛下了他。
司南和路训两人又在梁州耽搁了好几天,两人住在一间农家小院里,东西两间厢房,两人占了一间,付了些银钱。
入秋天气转冷,司南干脆又在里头多加了好几件衣裳,每日只敢稍微擦洗身子,不敢露出一点。
“到底怎么回事?”司南有些不安,“路训,咱们不如按照老办法,混到庶民中去,如今他要推行新制,庶民肯定最先知道这些事。”
虽辛苦些,也很累,可非常安心,宋青舒绝不会看的到庶民。
路训这几日都很是耐心的劝她,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便也稍稍放心,“也行,老是这么不知情况,的确不好。”
庶民并不是很难做,他们俩如今也有身份,只说是要回乡,路上盘缠用完了,便也留下收用了,每日去田间山头收花生和栗果。
两人并不为钱财,便很快混了进去,旁人都将两人认作夫妻,两人也不解释。
司南看路训每次介绍自己是他妻子时,总是耳尖通红,不由很是好笑,又觉得心酸。
她的幸福本该平平淡淡,可如今却惊心动魄。
这日两人捡完栗果,回去的路上,又碰到旁人打招呼,路训依旧是红着脸,以夫妻做掩饰。
司南不禁问了出来,“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配不上你?”
路训听她说这话,只吓得连连摆手,面上很是慌张无措,眉头紧蹙,结结巴巴的解释。
“阿南,没有,怎么会?我,我从不会这么认为,没有,阿南……”
司南看他如此,心头反而有些难过,她偏过头,眼中的泪积蓄了起来,一双泉眼般的眼睛在夕阳下亮灼灼,脆弱又凄美。
在路训面前,好似眼泪极其容易出现,她的脆弱在他面前变的透明。
路训见司南这般模样,只觉手足无措,他只能紧紧抓着司南的手,慌乱的解释。
“阿南,我,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真的,你别哭……在我眼里,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阿南,你别哭,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你别哭。”
他从不敢在司南面前提这些,他知道司南心中苦痛,他也只能将这些话深埋心底,可他却忘记司南或许会胡乱猜想,也会惧怕他有所想法。
“阿南,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与我说的话么?”
司南转过头,喉间哽咽,说话都有些语不成调,“我,我小时候说了许多话,你个呆瓜,我哪知道是哪一句。”
路训心中揣揣,抬手却捧着她如今黝黑的脸,视若珍宝,他小心翼翼的,嗓音轻柔若泉水叮咚,像一首好听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