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是看她干嘛？”龚坤拿起额头上已经化成水的简陋冰袋问。

“没什么。”季清野收回目光，又去冰箱里拿了一袋，放在他的额头上，“怎么样，好点没有？要不再吃一袋药。”

龚坤哀嚎：“亲爱的你饶了我吧，那颗粒用热水冲泡起来还能喝，但生吞真的太卡嗓子了。”

“谁你亲爱的……”季清野摸摸他的脖子，“好像好了一点儿。”

“嗯。”龚坤顺势含着下巴，蹭了一下他的手背。

半夜的时候，季清野一直强撑着没合眼，好在他的努力没白费，果然逮到了余落日。

他看着余落日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什么，刀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在她之后站起来，跟在她身后，然后看到她停在了杂物间门口，轻声叫道：“余落日。”

余落日刚抬手要开门，这突然的一道声音把她给吓到了，转头看见是季清野，瞪眼：“你做什么？”

“没什么，上厕所和你偶遇了。”季清野说。

余落日：“……”

季清野忽视了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出其不意地拿走她手里的刀，在她错愕的目光里转身说：“过来，我们聊聊吧。”

余落日随他上了无人的二楼，和他保持着距离，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把刀还我。”

季清野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刺芒一般，闲适地靠墙坐下，就算是在家招待客人一般，抬头看着她道：“过来坐下吧，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难不成你怕我？”

“谁会怕一个死基佬啊。”余落日不屑地说。

“呃……”这话过分了啊！

余落日最后还是妥协了，依然和他保持着距离，但好歹还是愿意坐下说两句。她说：“罗泓界，我发现你最近很奇怪。”

季清野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要崩人设了？？

“但你的奇怪也很正常。”余落日没有发现自己说完这话后季清野松了一口气，顿了顿道，“世道变了，人也不得不跟着变。”

“嗯。”季清野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003说：“需要我给你搜索鸡汤大全吗？”

季清野：“不用了谢谢。”他怕余落日以为自己疯了。

余落日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没什么事我就……”

“余落日。”季清野低沉道，“你想要什么？”

“这什么鬼问题……在末日里，当然人人都只想要活下去了。”余落日别过头。

“那你干嘛还要冒险去救杨新飞？”

“我……那是我欠他的。”余落日垂下眼睫，再次想起杨新飞走之前，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掌心是那样暖……

“余落日，我不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置里面那两个人于死地。”

季清野瞥了一眼杂物间的门，“世道在变，人在变，你这句话说得错。可是有些东西是万万不可变的，比如人的良知。”

“他们没有做太过罪大恶极的事不是吗？”

“他们放丧尸进来，想杀我们。”余落日冷笑一声，“真是够蠢的，如果我们也变丧尸了，他们留在超市里不会有活路，出去更危险。”

“那是因为你——”季清野的声音冷下来，“是你事先想杀他们，给了他们恐慌和危机，所以才会在完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过激的报复。”

“那又怎样？我不在乎。”

“余落日，如果你今天真的杀了他们，那明天杨新飞看见了会怎么想？他不在乎吗？”

余落日一下子就噎住了，张了张嘴唇没说出话，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我把他们从窗子丢出去，到时候说他们自己逃走了被丧尸给吃了。”

季清野摇摇头：“你应该了解杨新飞的，依他的聪明才智和洞察力，绝对会发现蹊跷。”

“我……”

季清野谆谆善诱：“如果他知道了，会对你很失望。”

“不……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对我失望。”

“真的吗？你可是杀人犯啊。”

貌似「杀人犯」这三个字一下子就刺到了余落日心上最关键的部位，她的神色顿时一变，死死咬着嘴唇。

“我不是杀人犯，现在人杀人，还人吃人……已经不一样了。”

“可是在杨新飞的心里不见得会这么想。”季清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好好想想吧，你真的完全了解杨新飞这个人吗？”

余落日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

季清野侧过脸，迎接着穿过窗子透进来的、乳白色的月光，嘴角隐秘地、几不可见地上扬了。

他赌对了。

余落日的内心深处对杨新飞的感情复杂而深刻。愧疚、不忍、依赖……甚至可能也有对异性那般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