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兰特(12)
“你的意思是我们结婚以后还要分居吗?”
“虽然也许有点冒犯,但是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来盖兰特家生活。克莱门会为您办好来这里生活一切需要准备和您需要知道的东西。”
当然,他那个时候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诸多的不满,哪怕她提到的孩子指的不过是代孕罢了——她当时繁重的工作让她根本不可能亲自去怀孕,很快也湮没在得到她、得到接手这个家族权杖的绝佳机会的欲望与野心中,变得不值一提。
但他从没想到,从她决定和他结婚伊始,她不光写好了他们结婚的契约,也早早为他规划好了死期。她就像一个外科手术的医生,精准计算,冷静落刀,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急迫,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他当然爱她,起码费利佩自己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他不喜欢她近乎古板沉闷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不喜欢她时刻谨守的温柔优雅和从容淡然,更不喜欢她在这种温柔优雅中暗藏的冷静理智的算计锋芒——那些东西只会让女人一点也不可爱。
他从前和以后交往的诸多嫩模和名媛,她们的鲜亮妩媚,她们的天真傻气,那才会让男人兴奋,让男人找到自尊和满足。女人就该这样才好啊!
但他当然不会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她们只是玩物,虽然可爱,那也不过是可爱的玩物。他只会去追求配得上他的女人。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绝不会因为他的喜好去改变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会以盖兰特家族的荣耀和利益为先。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娶到她,只要能进入盖兰特家族,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包容的。
“你什么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他终于彻底认输,声音微弱而绝望。
是啊,什么都知道。
新的世界新的时代里崛起的那批人,一边看不起这种家族所代表的一个早已没落的世界,一边又垂涎着与这个家族相关连的荣光、地位和权力。像所有渴望跻身这个圈子中心、但只是刚刚碰到边缘的新贵一样,表面上义正言辞地唾弃着如盖兰特一样老旧腐朽的姓氏的故作姿态,但是一有机会,又绝对忍不住不去揩一点这样所谓贵族世家的光环的油好来装饰羽翼。
莫扬起一抹冷笑。
自以为是的人总喜欢故作深情,一边用爱情来美化自己的无耻,一边又为自己在感情里面及时抽身的冷静和理性而沾沾自喜。他们兴之所至,甚至会为自己编造的所谓感情故事而潸然泪下。典型的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
Scene 11
帕特里希这边颇见轻松,他当时问过莫:“如果克莱门不肯带我去那里或者不肯告诉我怎么办?”
她只是说:“那你直接把枪指在他头上就行。”
他又问:“他如果宁死不屈呢?”
莫哂笑:“会为了利益背叛的人,当然最知道惜命。”
帕特里希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
莫走上前,敛容正色向他问好。他恭恭敬敬地回应:“夫人好。”
阿尔弗莱德是她父亲时代盖兰特的管家,也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
和她的引导不无关联,包括克莱门在内,现在整个盖兰特城堡已经几乎全是费利佩的人,她需要一个了解这里的人能够控制住场面——没有比阿尔弗莱德更了解这里的人了。
但是这里的每个人也同样几乎没有不认识阿尔弗莱德的,他的贸然出现势必会引起克莱门和其他人的警觉。此时,她就需要有一个生人在阿尔弗莱德来之前就能够为他清扫障碍。
除此以外,盖兰特家的中心系统也在阿尔弗莱德离开后有过两次大的变动,而接替他的克莱门才是现在最了解此的人,她必须想办法控制住克莱门,尤其是在她本人还在应对费利佩的时候。
思来想去,她几乎考虑过这个偌大地方的每一个可能委托的人,最后还是决定求助于帕特里希。
阿尔弗莱德向她示意以后,书房里开始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也包括她的家庭医生。
莫双手环抱,背对着费利佩站着,语气平静地让医生给费利佩打一针镇定剂。医生依言上前从包里拿出注射器和药,她突然说不要这种,然后指定要奴佛卡因,然后报了一个剂量。
那是短时间内可能会致人休克,甚至醒来后也对大脑造成损伤,却不会致死的剂量。
他甚至来不及消化这个药和这个剂量代表的背后的含义,又听到她讽刺地催促:“怎么?您的身边没有这种药吗?”
医生已经不能思考,只是本能的,颤颤地给费利佩打完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