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道：“吏部尚书将要致仕，许怀泽身为吏部侍郎，理当由他接替，可今日早朝有御史弹劾许怀明贪污受贿，许怀明被罢官治罪，累及许怀泽，许怀泽这辈子都晋升无望了。”

许怀泽做了十几年的吏部侍郎，又是穆衍的大舅子，此次晋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因为穆夫人，错失尚书之位。

就算这一任的吏部尚书升迁，尚书之位也不一定能轮得到他，而日后在朝堂上，只会更加地举步维艰，这辈子做到头，也就是一个吏部侍郎。

而许怀明更惨，直接被罢官治罪，穆家自身难保，无力替他周旋，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许家遭此变故，心中恨极，自然全都怪罪在穆夫人头上。

在他们眼里，容九要对付他们，跟捏死一只蚂蚁并无区别，为求自保，也只能与穆夫人断绝关系。

穆清扬目光阴鸷，愤愤道：“若不是二舅舅为官不正，怎么会授人把柄，祸及许家，外祖父与母亲断绝关系，未免太过狠心。”

穆清寒坐在一旁，把玩着挂在腰间的香囊，若他没有猜错，穆衍此番叫几人过来，绝非为了说这些事情。

穆清寒脸上挂着似嘲似讽的笑容：“母亲累人累己，难道大哥还想外祖父与穆家共患难？”

穆清扬恼怒：“子不言父母之过，无论母亲犯了多大的错，也是我们的母亲，四弟平日处处忤逆也就算了，如今还冷嘲热讽，这就是为人子女应有的孝道？”

穆清寒突然站起身，又是那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既然大哥觉得我碍眼，我走就是。”

“你！”穆清扬气噎。

“好了！”穆衍叱喝一声，看了一眼穆清寒，“回来！”

“大夫说了，我身上的伤要静养，就先告辞了。”穆清寒勾着唇，满是嘲弄地看着穆清扬，“外祖一家为了自保，可以舍弃母亲，大哥不妨猜一猜，穆家为了给九公主赔罪，又会如何处置母亲，大哥是大孝子，可别让母亲再次成为弃子。”

穆清扬脸色变了又变。

穆衍落在穆清寒身上的目光，骤然深沉了些。

这个逆子，居然猜出了他的意图。

第1579章 清醒的人

穆清歌显然也猜到了，脸色微微泛白，怔怔地看着穆衍：“难道父亲也要舍弃母亲吗？”

穆衍沉声道：“许家惹不起公主府，穆家难道就能全身而退了？”

穆清歌咬着唇，问道：“父亲打算如何处置母亲？”

“休妻。”穆衍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

穆清扬震住了，急声道：“外祖一家刚刚跟母亲断绝关系，父亲若是休了母亲，让母亲如何自处？许家回不去，穆家又没有容身之处，岂不是逼母亲去死？还请父亲三思。”

“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可你母亲所犯之错，不是穆家能承担得起的。”

“母亲生我养我，若让我弃母亲于不顾，我枉为人子，父亲，儿子求你，别休了母亲。”

“此事，我已经跟你祖母商议过了。”

穆清歌抿紧嘴唇没有说话，终于知道穆清寒为何要走，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能无力，所以，眼不见为净，她的这个四哥，居然是整个穆家最清醒的人。

穆清扬看她不吭一声，甚为不满：“歌儿，母亲最疼的就是你，如今为你犯下大过，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穆清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每个人口口声声，都说穆夫人是为了她，才算计小青萝，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她又能如何？穆夫人落此下场，她何尝不是名声尽毁？

为何最后，她却成了罪魁祸首？

“父亲，”穆清歌突然在穆衍面前跪了下来，“母亲是为了我，才会惹下祸端，若因此被父亲休弃，便是我的不孝，自没有颜面再活下去。”

穆衍神色一沉，冷然道：“歌儿，你这是在威胁为父？”

“母亲是您的嫡妻，与您夫妻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她所犯之过，不可原谅，但也不至于逼她去死，若女儿能求得九公主的谅解，还请父亲宽恕母亲一回。”

“九公主要的就是杀鸡儆猴，你如何劝得她手下留情？大祸将至，当有取舍，毒瘤不除，穆家只会万劫不复，九公主不会放过穆家，陛下也不会让我好过，我不能为了你母亲一人，而赔上整个穆家，今日留下你母亲，明日，穆家就是第二个许家，是做你高高在上的穆家大小姐，还是沦为阶下囚，歌儿，你应当懂得抉择。”

穆清歌眼波一震，怔怔地看着穆衍，说不出一句话来。

穆衍脸色微缓，神情也柔和起来：“地上凉，起来吧。”

穆清歌缓缓起身，心底涌起无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