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常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不慎僭越了，慌忙躬身垂头。

赵祯却没有看他，只沉默地望着月亮发呆。

胡常看着心里不好受，问道：“可是公子记着之前的事，不肯原谅殿下？”

“他呀……”赵祯笑着摇了摇头：“他就没记恨过，可也……”

只叹造化弄人，让两个人拥有记忆重生，但凡一个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至于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在猎场的时候，是我故意拉着他一起跳进圈套的，我那时候想啊，有了这个大把柄，就可以有借口，牢牢的把他锁在身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都只能是我的人，就算他因此恨毒了我也没关系。”

赵祯笑得眼圈通红：“我要占有他折磨他，让他身心都只能打上我赵祯的烙印，哪怕只是恨！”

“殿下……”胡常揩了揩湿润的眼角，声音哽咽地劝道：“殿下您这病才刚好些，就别想以前那些事了，公子，公子他会转过弯儿来的，他心里有殿下的啊！”

赵祯却摇了摇头：“爱也好恨也罢，不过黄粱一梦，而我困在这梦里，伤他至深，却从没想过，他也困在这梦里苦苦挣扎，他尚且想要救我出深渊，我却拽着他往深渊里坠。”

“殿下现在能想明白也不迟，只要诚心求原谅，公子他会……”

“你知道吗？”赵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不恨我，可他怕我，我碰他一下他都浑身僵硬，不然就发抖，他……现在，被磋磨的，哪里还有半点尤子卿的影子？”

胡常叹了口气，递上帕子：“殿下，擦擦吧。”

赵祯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还是滚落下来：“吴太医说，他郁结于心，眼神里无半点活人之气，就像行尸走肉，靠本能活着，若一直这样下去，恐命不久矣，多则三五年，短则一年半载。”

胡常闻言，震惊地抬起头，赵祯却已经转身，颓然朝庑廊一头走去。

主仆俩谁也没有发现，尤子卿就躲在他们身后的暗角里，将赵祯的话一字不漏全听进了耳里。

第91章 这是谁病了

尤子卿直到两人离开，才从暗角走出来，抬头望向夜空。

月亮出来，这雨应该是真的停了。

淡漠地收回目光，尤子卿低头理了理衣襟，径自离开宁王府。

因为前两次的教训，王府的侍卫警醒了许多。

尤子卿刚走出没多远，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公子这是……”

尤子卿脚步没停：“告诉殿下，说我回侯府了。”

“这……”侍卫一脸为难。

可又不敢强拦。

这可是殿下心头肉，得罪他准没自个儿好果子吃！

但不拦也不行！

一时间，侍卫急得堪比热锅里的爆豆，还是暗七出现才解了他的急。

暗七没有留尤子卿，只道：“属下这就备马车护送公子回去。”

说罢冲侍卫使眼色，示意他去给赵祯上报。

侍卫倒机灵，点点头，转身便跑走了。

尤子卿没有拒绝暗七的话，点了点头：“有劳。”

赵祯这会儿人在书房，听到侍卫的上报怔了怔，但是没有过大的反应。

“暗七送他回去的？”赵祯问道。

“是。”侍卫应道。

“他既然想回去，那便回去吧。”嘴上这么说，却敲了敲头，再提不起兴致看书：“行了，退下吧。”

“属下告退！”侍卫抱拳退了出去。

赵祯半晌放下书简：“过两天休沐，本王与子卿要去郊游，你回头给准备一下。”

“是，奴才记下了。”胡常瞧着赵祯的神色有些担忧：“殿下，您还好吧？要不要把吴太医找来？”

“不用。”赵祯继续拿起书简，过了一会儿问胡常：“你说他睡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回去？”

胡常：“……”

这……

他哪知道啊？

“本王先前说的那些，他是不是听到了？”赵祯有点不放心，尤其是最后关乎寿数的事情。

“这个……”胡常顿了顿：“倒是有可能。”

“明日让吴太医去忠义侯府给他说说，开解开解，可不能让他多想再伤了身子。”赵祯道。

胡常应了下来：“是。”

第二天，尤子卿从户部回来，进门就看到了和父兄一起坐在客堂的吴太医。

“吴太医。”虽然纳闷儿，尤子卿礼数却周到，上前给见了礼，随即看向一旁等着的父兄：“家里这是谁病了？”

“吴太医是专程来给你诊脉的。”尤元刈道：“还不快坐下让吴太医给看看？”

尤子卿一脸问号地看向吴太医：“不是昨儿才刚诊过？”

随即明白过来：“是宁王让你过来的？”

“是。”既然尤子卿已猜了出来，吴太医也就没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道：“关于寿数之事，大人不必太过往心里去，这个并不绝对，主要还是看你自己，心胸开朗了，这身子自然能调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