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男人身形融进黑暗中,如同一团黏稠的影子,散发着沉郁的气息。
次日一早。
韶音睁开眼,就见屋里坐着一个男人,衣衫褴褛,干涸的血迹凝结其上,他脸颊瘦削,眼底发青,嘴唇干燥得起皮。
“晦气。”她别开眼,不快地说道。
一大早就看到这样一张丑八怪面孔,可真是伤眼睛。
饶是萧寒煜最近被她气多了,骤然听到这句,还是心中一梗!
他变成这样,是谁下的手?她打了他,又不许他收拾自己,他不变成这样,还能如何?
自己此刻有多狼狈,有多凄惨,萧寒煜自己是知道的。见这女人丝毫没有心疼,竟只嫌弃他碍眼,心里一阵冰凉。确认了,她真的不爱他了。
但这也没有什么。他抿起干燥的唇,攥起拳头,对自己说,他根本不爱她,毫不在意她,娶她只是为了她身后的将军府。谁管她爱不爱?
他只要能利用到她身后的将军府就行。这样想着,混沌凝结的思绪缓慢转动,他到底要如何施展计划?
原计划让沈君安在大梁和北戎之间挑事。可是,沈君安死了,那封密信落入神秘人的手里。他手中虽然还有人可以用,但在找出那个神秘人之前,他不敢妄动了。
否则,消息透露出去,大业未成,他的脑袋先掉了。
“答案呢?”坐在桌边,韶音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看向一旁垂手站立的萧寒煜问道。
嗯。他做错了事,是没有早饭吃的。
至于堂堂王爷,为何落得这样的下场……将军府的下人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小姐这样吩咐了,而姑爷没有勃然大怒。一次又一次,他们看见小姐撵着姑爷抽,渐渐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计鸾音,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萧寒煜选择直白揭破,他目光不容躲避地注视着她,冷沉而幽深。
韶音诧异地看他一眼,眨巴了下眼睛,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否认,而是惊讶道:“你看出来啦?”
萧寒煜心里微沉。即便猜到了,可是她这样毫不遮掩地承认,还是让他觉得棘手。
不论是宏图大业,还是找出神秘人,他都需要她的配合。假如她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怒气,很是平静而冷静地问道:“音音,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
韶音听后,顿时轻笑一声。放下勺子,偏过头看他,眉梢挑起来。
“萧寒煜,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她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以他的性格和野心去推断,无非也就那么几个,“回答我,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娶我?”
他不是要开诚布公吗?
可以啊!那大家一起开诚布公好了。
“我没有不爱你。”萧寒煜当然不会承认,“我萧寒煜又岂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你小看我了!”
韶音见他不承认,也不着恼,抱起双臂,问道:“你把我当傻子?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的喜欢就是对我冷落,动不动斥责我,嫌弃我这个,嫌弃我那个?”
萧寒煜皱起眉头:“这个我解释过了。”
“行吧。”韶音没跟他争辩,耸耸肩道:“那我也是喜欢你的。”
他管嫌弃、厌恶、冷落叫喜欢,那她也管软禁、折辱、鞭打叫喜欢,大家一样就好了。
“音音!”萧寒煜加重声音,“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韶音挑起眉头,惊讶道:“我知道啊。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吗?”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快起来,放下手,再次握住缠在腰间的鞭子,“萧寒煜,你能有苦衷,别人不能有吗?我不能有吗?我不配有吗?你瞧不起谁呢?”
来了,她的胡搅蛮缠又来了。萧寒煜对她这一招特别头疼,简直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论怎么答,总要惹恼她,下场必然是一顿鞭子。
“我错了。”他立刻承认错误,正了正色,说道:“从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们好好过,行吗?没有什么苦衷,你不喜欢,都算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他目中柔情闪动:“音音,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她不好拿捏。她生的孩子,还不好拿捏吗?计老头那么疼她,等她生了孩子,难道会不疼那个孩子?到时候去母留子,计老头的心都要碎了,仅剩的温情都扑在外孙的身上,那时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算盘打得很好,但韶音不配合,嗤了一声,她重新拿起勺子,吃起了早饭:“你做梦。”
“音音?”萧寒煜愕然道。
韶音不理他。
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吃完饭,将碗筷一放,这才看向他讥讽地道:“你要爱我,我就得跟你好好过?把从前那些不快都忘掉?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