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进了公董局,定是存着别样的心思。
房门关上,罂粟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眉眼立即沉了下来。
此时,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异常,只能听到罂粟清浅的呼吸。
罂粟提步离开,穿过漫长的走道。
罂粟的眼底冰冷一片,不像是方才的那副模样。
她的步子走得不紧不慢,迈得极轻,而她心中却在思索。
看方才莫清寒的态度,似乎对她没有那么重的怀疑。
不过,罂粟清楚莫清寒的性子,是个极为多疑的人。
莫清寒不可能轻易地相信一个人,日后她必须多加小心。
……
一列火车抵达了汉阳。
天色已经暗了,日光早就沉了下去,冰凉的夜色袭来。
此时的汉阳,被浓黑的夜幕所笼罩着。
戴士南下了火车,他的步子不急不缓,随着人群往外走。
他做了易容,旁人不会发现。
他先前从南京离开,刻意转车,最后才到了汉阳。
戴士南的目的地是一间宅子,他要在那里等一个人。
他中途换了几次汽车,确保无人跟踪后,才停下了汽车。
戴士南下了车,来到一座宅子前。
戴士南抬脚走了进去。
房里寂静无声,四下是沉寂的空气,光线极为晦暗。
戴士南开了灯,柔和的灯光落下,照亮了这片区域。
他扫了一圈,里头空无一人。
那人还没有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风吹了进来,凉意侵入。
戴士南转身,看向门口。
门渐渐拉大,月光倾泻而下。
那人缓缓走了进来。
月光寂寥,拉长了那人的影子。地面上覆上了沉沉的阴影,四下有些黯沉。
他的身形隐在暗色里,面容看不分明。
随即,那人往前走了几步,踏进了光亮之中。
光线昏暗,他的面容却逐渐清晰,变得鲜明了起来。
那个人倏地开了口:“好久不见。”
声音落在空气里,声响不大,却清晰得很。
戴士南点头:“董督军。”
这个人竟是陆宗霆的死敌,董鸿昌。
董鸿昌是三省督军,他和陆宗霆在竞争上海的时候落败。
戴士南来汉阳,就是来见他的。
董鸿昌试图化解戴士南的警惕:“戴司令,何必这样见外。”
戴士南的声音带着防备,董鸿昌自然晓得戴士南的心思。
这间宅子极为隐秘,戴士南不必装出和他疏远的样子。
在和陆宗霆的斗争中,董鸿昌一直在找他身边的漏洞。
前几年,董鸿昌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策反戴士南。
戴士南已经被他说动,站在了他的阵营。此次他们来汉阳,是有事情要商议。
董鸿昌十分淡然:“这里是汉阳,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话,他们直说即可,不必遮掩。
戴士南不再犹豫,直截了当:“我知道你想要上海。”
董鸿昌的目的十分明显,他的野心极大,一直盯着上海这块地方,伺机而动。
董鸿昌笑了一声:“所以呢?”
目前他没有拿到上海,但那又如何?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
他一直在暗地筹谋,只要有机会,就会去争夺上海。
他离间戴士南和陆宗霆,也是为了削弱陆宗霆的势力。
戴士南语气坚定:“我安排了人进法租界的公董局,方便你行事。”
说话的时候,戴士南一直在观察董鸿昌的表情,想看看他是否相信自己。
董鸿昌神色未变,他的心思藏得极深。
“戴士南……”董鸿昌顿了一下,“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戴士南心下一松:“董鸿昌,我既然答应和你合作,自然会做有利于你的事情。”
几年前,董鸿昌提出和他合作,他应下了此事。
但是董鸿昌并未真正信任过他。直到如今,董鸿昌才卸下心防,表现了自己的态度。
董鸿昌:“我讲过,如果我拿到了上海,那些利益少不了你的一份。”
如果戴士南是真心站在他这一边的,待他达到目的后,不会亏待戴士南。
目前看来,戴士南确实是可信之人。
戴士南敛下神色:“多谢。”
董鸿昌缓缓说道:“你是个明白人,和陆宗霆不同。”
良禽择木而栖,戴士南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清楚,怎么做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戴士南:“希望我们的合作能顺利。”
董鸿昌笑了:“当然。”
网已经在慢慢铺展,他的目的也一定会达到。
上海这块地方,他要定了。
董鸿昌离开后,戴士南继续留在宅子中,并没有离开。
戴士南坐在黑夜里,他的眼底深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