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可信之人。
叶楚明白陆淮的意思,立即对司机说:“去中和医院。”
陆世贤曾是北平的高官,人脉甚广,他的朋友一定会帮他隐瞒此事。
车子飞快行驶,在中和医院门口停下。
陆淮借用了附近一家店的电话,拨通了号码。
电话被接起,陆淮开口:“邓伯父。”
邓骥林是中和医院的院长,是陆世贤的旧友。
邓骥林停顿了一会,才辨认出陆淮的声音:“陆淮?”
他记起了他的老朋友:“你是陆世贤的孙子。”
陆淮:“对,我现在在北平,就在您的医院外面。我想见您一面,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邓骥林没有迟疑,立即同意了。
陆淮让叶楚待在车上,他则带着容沐进去。
容沐进医院前,陆淮就给他做了伪装,别人不会认出容沐。
邓骥林的办公室在四楼,陆淮进了医院,往那里走去。
四楼寂静,并无什么人。
陆淮推开门,邓骥林坐在里面。
陆淮开口:“邓伯父。”
邓骥林抬眼看去。
他之前见过陆淮,眼前的人并不是陆淮的面容,但是他的声线却与陆淮相同。
邓骥林晓得,陆淮做了伪装。
陆淮解释:“我来北平有事情要做,不得已才会如此。”
邓骥林知道,像陆淮这样的人,有些事情要放在暗地里做,不能让旁人知晓,所以他并未怀疑陆淮。
况且,陆世贤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是会关照他的孙子。
邓骥林点头。
邓骥林的视线扫过陆淮,他的衣服有些焦黑。并且,陆淮旁边那人也是如此。
陆淮看清了他的神色,指了指容沐:“这是我的朋友,方才我们遭遇了一起意外。”
邓骥林闻到了两人身上的硝烟味。
他眯起眼睛问了一声:“是爆炸吗?”
陆淮点头,没有瞒他。
邓院长是可信之人,即便他明日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也不会向别人透露此事,
之后,陆淮和容沐都做了检查,他们并无大碍。
几个受伤的手下也得到了救治。
待到一切结束后,陆淮回到车中。
……
他们带着容沐回了自己住的那座宅子。
来北平前几日,陆淮已经派人租好了房子。
陆淮和叶楚此次来到北平,行事隐秘,做了易容。
他们不会用真实身份出现,所以陆家在北平的宅子自然也不能用。
给容沐安排好了房间,用过晚餐后,两人决定梳理今日发生的事情。
叶楚进了陆淮的房间。
他们尚且没有坐下,这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
陆淮的脚步一凝,他的头仿佛被猛地一击。
一些画面迅速在他脑中闪回。
火光、硝烟、巨响……这个场景清晰至极,但却同方才那时有所差别。
陆淮忽的想起了一场爆炸。
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先前在哪里经历过似的。
像之前那样,陆淮的头痛加剧,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叶楚立即注意到了他的不对之处。
她环上陆淮的手臂,扶住了他的身体。
陆淮身形不稳,靠在叶楚身上,呼吸声渐渐急促。
她快步带着他往床边走去。
陆淮眼前顿时一黑,他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床上。
他的眼睛闭上,竟昏迷了过去。
……
陆淮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上海下了雨,空气潮湿极了。
他穿了一身军装,去恒兴茶社接一个人。
叶楚坐在那里,她穿了一身瓷青色的旗袍。她的手中握着一块怀表,是陆淮母亲的那一块。
一定是他送给她的。
他们去了叶公馆的旧址,那时,建筑都已经翻新。而叶公馆早就不存在了。
在汽车离开之前,陆淮同叶楚讲了一句话。
那晚的宴席结束后,他有些事情要告诉她。
但是,陆淮并未知道,当晚他想告诉叶楚的事情是什么。
他们的车子在司各特路上遭遇了车祸。
当时两人都分了神,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辆车跟上来。
陆淮一直在看着叶楚,而她也目光游离,沉入思绪中。
陆淮本是警惕心重的人,但他却走神了,似乎他今晚要同她讲的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梦境的最后,热浪袭来,火光冲天。
陆淮看见了叶楚的眼睛。
那样明亮,那样清澈,前世今生,从未变过。
他们两人在火光中凝视着对方,她的眼中似有泪水。
他的心中一直念着叶楚的名字。
陆淮有话想要对她说,却又记不起来。
他想抚上她的脸,身体沉重,无能为力。
……
当陆淮沉睡的时候,叶楚一直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