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早上，他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一样。

莫老四整个身体都趴在他身上，将他当成了抱枕一样。

他是个十分警醒的人，却不记得莫老四什么时候到了他床上。

是不记得，还是刻意忽略，他在把人推开和轻轻放下之间选择了后者。

车子开到半路时，莫老四终于不太舒服地睁开眼，随即侧坐起身，惺忪着睡眼看着韩东延问，“好饿……我能不能去你家？想吃你做的菜。”

韩东延淡淡地说，“不能，车子到前面放我下来就好，他会送你去酒店。”

他？

莫老四回头就看见驾驶座坐着老五，像一盆凉水兜头，他终于清醒几分，随即笑道，“我还想跟你沟通一下昨天案子的进展，算了，到时候你到酒店找我吧。”

“电话联系吧。”韩东延说。

“……哦也行。”莫老四说完觉得怪异，偏头看了韩东延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为什么总觉得韩东延今天格外冷漠？

碍于老五在前面，他不好问是不是关于昨晚的事，又想起自己半夜上厕所，回来好像爬错床了，爬错可以回去，但后来，他爬上去，就不怎么想下去了。

他一碰到他的身体，就想起汗蒸房的那个吻，以及双方紧贴的皮肤，心脏跳得狂乱起来。

借着装睡就真的睡到了早上，因为没脸见韩东延，一直装睡于是又成功睡到了现在。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当着老五的面。

莫老四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性恋者，因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对男人也不感兴趣，世界上无性恋者的比例只有百分之一，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七千多万人像他一样无欲无求，对男人女人统统不感兴趣。

他以为他的人生大概就这么过去了，或许哪天坚持不住，可能会跟万莉莉要个孩子，当然他考虑做试管婴儿，不想跟她发展床第关系。

但后来他遇到了韩东延。

这个原本见面就水火不容的男人。

他是怀着嫉妒的心情去面对他的，同时又深深地敬佩他，因为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着救援那些走失的孩童，包括被拐卖的孩子。

但昨晚那一个吻把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莫老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有的东西都不受控制般，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他虽然迷茫却又非常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自己到底怎么了，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宣泄口，都怪韩东延那个吻。

香香的存在让他意识到自己对韩东延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表面上说着帮韩东延找更好的女人，可心底却隐隐期盼他说出拒绝的话。

他知道这份心情是什么，却又隐隐不安惶恐。

虽然一直以来都被兄弟们开玩笑说他是基佬，但他都一笑而过，并不当真，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可现在，真正面临时，他才觉出后怕。

如果他真的是，家里怎么看，兄弟怎么看？

还有韩东延呢？

他也是吗？

如果他不是呢，说到底那个吻不过是为了躲开廖明怀疑所以演的一场戏。

不能当真。

车子停下，韩东延下了车，冲车内挥了挥手，随后提着行李箱徒步走进一条小巷。

老五隔着后视镜看了眼面色不好的莫老四，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莫老四手机嗡嗡震个不停，他烦躁地打开手机，看见老七发了一连串的微信，甚至“自己”还回了个“吱。”

“……”

陡地，他看见老七发来的那串消息，当即脸色就变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男人的？】

【别否认了！我知道你一定喜欢韩东延！你俩昨晚是不是大战三百回合，所以今天起不了？呵呵，老五就是这样，你俩个禽兽！】

老五并不好奇其他人的手机信息，而且他忙着开车怎么可能有时间拿他的手机还能发微信消息。只有韩东延坐在他边上，也只有他知道他的手机密码，所以那句“吱”是韩东延发的。

所以——老七发的那段话他看见了。

韩东延看见了。

所以他刚刚的冷漠就是他的回应。

“你怎么了？”老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莫老四愣神间，才发现车子已经到了酒店车库，老五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正坐在他边上，“你没事吧？”

“没事。”莫老四挤出个笑。

挺好的他想，不正常的只有自己。

挺好的。

以后都会回到正轨的。

“你把车开回去吧，到时候……反正你跟他联系吧，这是他的车。”莫老四说完，吸着气，走路别扭地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一瘸一拐地坐电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