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泽问:“老班,学校给你们组织体检吗?做做心理疏导什么的。”
“有。”老蔡伸出三根指头,说,“我血压一年比一年高,我今年才三十四!可怕吧?!”
言泽说:“是三甲医院吗?”
老蔡说:“你干吗?你家是有什么业务想跟学校开展?那你跟我说没用,你得去找管理层。”
言泽:“我就问问。”
下了电梯,老蔡要给他掏钱让他打的回家,言泽推辞:“你自己拿着,跟我不用客气,我零花钱多。”
老蔡艳羡又感慨,拿钱拍他肩膀:“你就显摆吧!”
言泽:“我真的,以后班里有什么活动,班费我出。”
老蔡:“唉,你们这些小崽子不懂家长赚钱的辛苦。诶,我发现这点啊,女生普遍比你们男生们强……”
他絮叨着,言泽的目光却飘到了慢慢走来的谢汀雪身上。
她拎着一兜吃的,打眼一瞧就是谢妈做的。
言泽跑了过去,问她:“阿姨让你来看梅检?”
谢汀雪神色恍惚,猛地被拦住,吓了一跳,回过神,她点了点头。
她不开心。
言泽说:“没事,梅检屁事没有。”
谢汀雪瘪瘪嘴,看见班主任在,乖乖过去叫了声老师。
言泽:“那我陪你再上去。”
----
如果时间能倒退,言泽发誓,自己绝不会说出这句话。
谢汀雪进了病房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她坐在床边,小声哽咽着,梅检掰着头上的纱布轻声说:“你看我没事,这是我自己磕到的,你别哭了。”
谢汀雪抬起头,红着眼流着泪恶狠狠说:“我才没哭!”
梅检就笑,然后揉她的脑袋:“真不可爱。”
言泽半张着嘴,愣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他两耳充血,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回了家,浑身就像浸在了凉水中。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对话,但不知为何,真的让他看见了梅检和谢汀雪之间的互动,那种似家人的亲密感,让他悲伤的透不过气来。
言泽妈追着问他怎么了,言泽晃晃悠悠上楼,瘫在床上,直愣愣睁着两只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
那种……家人的感觉,他还从没在谢汀雪身上体会过。
真的是初恋无法击败吗?他那么用力去表达喜欢,去慢慢接近她的喜好,可真的清醒时,却发现谢汀雪最关心的还是梅检。
他受伤时,满头都是鲜血时,谢汀雪并没有心疼到流泪。梅检就磕破个皮,她就那么伤心。
言泽浑身发冷,缩在床上,欲哭无泪。
----
言泽发烧了。
周日的学习计划取消。
当然,原本因为梅检的意外受伤,这周也没组织学习,但言泽妈妈还是尽职尽责通知到了每一个人:“言泽生病了,这周就不去了,你们要想学,就找阿姨来拿钥匙和通行证。”
言泽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架在火堆上烤,烤的天地模糊,他也是混沌的,似是被人泡在水里又捞出来烤干,再扔进水里,如此反复。
混沌中,房门打开。
光透了进来。
言泽费力睁开眼,谢汀雪蹲在他床前,抱着书包,睁着大眼睛,怯怯又满是关心地看着他。
言泽手伸过去:“你是真的吗?”
谢汀雪往后避了避,打开了他的手。
言泽无力笑了起来:“……看来是真的。”
他笑着笑着,忽然拉着谢汀雪的手呜呜哭了起来。
“全都是徒劳的……你根本就不会喜欢我。”
谢汀雪露出了一个复杂的,有点嫌弃的表情。
“打不过初恋的……”言泽越说越委屈,泪水蜿蜒下来,湿了枕头。
谢汀雪手足无措,慌乱中掏出一片皱巴巴的纸巾递给他。
“你别哭好吗?”
言泽拿起来擦了鼻涕,坐起身来,似乎正常了点,问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医院陪梅检吗?”
“我干嘛要陪他?你怎么说话呢!”谢汀雪气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说我对他有意思是不是!你们思想怎么都这么龌龊!”
言泽嘿嘿笑了起来,声线发痴,然后皱着眉嫌弃:“这纸好皱。”
谢汀雪要被他烦死了:“给你你就擦!”
言泽软绵绵应道:“诶。”
他小心又仔细地擦了眼泪,又问:“那你来我家,是来看我吗?”
“不看你我看谁?”
“你为什么来?”
“阿姨说你生病了。”谢汀雪说,“梅检比你轻多了,也没缝针,但都住院了。你那脑袋是被酒瓶砸的,虽然平时活蹦乱跳,但万一跑完五千米复发了呢?”
“你担心我。”
谢汀雪直翻白眼,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沓试卷。
言泽:“拿走,我不学,我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