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还说你什么都忘了。”
符安静默了一下,爽快承认道:“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郑奕匆匆跑来,诧异道:“可二舅舅看起来也不像傻了呀,双目清明,也识得人。”
符安以袖掩嘴,闷声说道:“识不得人……我其实真不知道你们是谁了……”
郑奕愣了一下,和她弟弟目光交流,末了,说道:“贺璋,这……还是要写信跟娘说一声吧。”
贺璋郑重点头:“夜里就写。”
郑奕又问符安:“我听老管事说二舅舅你现在辞了官在府中养病?”
符安红着脸点点头。
总觉得在小辈面前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不太好。
果然,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舅舅不如等聚贤楼盛会过了就回云州去吧……大不了从头再来,慢慢的,兴许还能想起来。虽说再考入昭阳京的机会不多,可留云州进书院也不是没可能啊!”
符安满头汗,好想跟这俩小孩儿讲实话啊,你们这个‘二’舅舅是个文盲,并且这辈子恐怕都得是文盲了。要说这儿的字若是繁体字兴许他连蒙带猜还是可以认下来的,但关键就是,这里的文字并不是汉字的繁体啊!一个个,都长得跟鬼画符似的,他现在认识的只有符安俩字,还是姚植教给他的。
就这俩字,他也是拄着树枝在院子里画了一下午才堪堪记下的,尼玛主要是太抽象了啊!总共有五十五划!写个字跟跑了五千米一样,太累!
贺璋见他面色难堪,只得叹了口气:“这些天就叨扰二舅舅了,等盛会过了,我俩再同母亲商量。”
他年龄不大,但说话倒还是挺老成的。
晚间用过饭,姐弟俩就猫屋写信去了,符安一个人坐在小院里,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修河道他肯定不会,工程之类的东西也容不得糊弄,所以有生之年他肯定是做不回那个水部司郎中了。
识字读书再考功名,也肯定是来不及了。
做生意吧,他穿越前就是个头脑简单的金融废,挣多少存多少的那种,穿越后他还是个废,毕竟他没主角光环,不可能穿越后还带着提升智商,让他一下子能从没头脑变成学富五车富甲一方的商业巨子。
想来想去,符安无奈叹气:“竟然连一条出路都没……”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小孩儿跑到都城有名的四京书院旁听去了。
符安昨晚失眠,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等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洗漱完出了屋,才见姚植已经来了,正大咧咧坐在小院内,一边吃着酥饼一边盯着一张鬼画符看。
姚植听到身后动静,伸出爪子挥了挥打了招呼,问道:“奕和璋来了?”
“嗯,不过俩小孩出去玩去了。他俩昨儿到的。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忘问年龄了,大概十四五吧。女孩叫郑奕,男孩叫贺璋。”
姚植惊了。
“你再说一遍,男孩叫啥?”
“贺璋。”
“贺璋!”
“啊,是贺璋啊。怎么了?”
“我凑……”姚植立刻数着指头神叨叨念着:“贺璋,成初诗人,词人,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早期生长于神宗盛世,初期作品多华丽磅礴,中年因经历明德宫变,亲人离世,女儿夭折,作品风格悲戚,晚年隐居鸭川看透世事,作品乐观豁达……”
符安下巴惊掉了。
“这特么说的是我认识的这个贺璋?!”
姚植深吸口气:“对上号了!就是他!我好想揍他一顿……”
“啊?”
“爹的,八年制基础课古文必修,只要碰上他的诗词文章,都要全文背诵!!”
姚植拍桌恨声道:“以前被他文章虐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有朝一日能遇见贺璋,我一定要拽着他领子问他,你写那么多诗词干什么啊!一生写了两万多首诗,数不清的文章,这简直就是话唠晚期啊!最后自己梦中逝世,无病无灾的,但为毛要留下那么多的诗词文章折磨我们!”
符安代入鲁迅李白杜甫之类的文学大家,稍微一想,连忙点头表示理解。
姚植悲愤完,又嘤嘤嘤哼唧起来,“可是转念一想,我离历史名人好近啊……有种贺璋从书本里活过来的感觉,好神奇……”
符安撇嘴:“这我真的不能理解,虽然感觉也挺新奇的……但他又不是我们那儿的历史名人。”
姚植同情地望着他,半晌,拍板道:“我今天要留下来等他回来!我一定要见见他长什么样子!”
符安表示您随意。
姚植捧心感叹:“哎呀,这感觉可真微妙,我们上课时最喜欢的就是在他的画像上涂鸦了,哎,他真人长得如何啊?反正插图看起来还成,虽然是老年画像,但眉眼还是挺秀气的,长得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