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是游过去，清曙望了眼河对岸，心下犹豫起来。

他知道山月是会水的，按理说两人可以直接游过去。但他不相信自己的体质。

如果他在中途力竭，在水流中无法控制方向，又或是突然抽筋，那必然是会有生命危险，甚至会连累到山月。

清曙看见她一直盯着河对岸，认真道：“你先过去吧，等你到了对岸我再试试能不能自己游过去。”

山月扭头看他，轻易看出了他的逞强。

他总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实际上，山月已经摸透了他的性格，虽然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但总能感觉出，他的一些意愿。

就比如说，山月知道他现在其实对自己很不自信，但是因为不想麻烦她，才主动开口。

“不用，我有办法。”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清曙下水。

山月眼神坚定，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清曙犹豫了一下，还是利己的想法占据上风，“抱歉，我没在外面游过。”

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明明是人鱼，却没在人工环境以外的地方游过泳。但面对山月，他已经暴露过太多无能的地方了，他在联邦学过的那些课，在野外几乎毫无用处。

“正常，我也很少到这里。”山月将背包扔在地上，“今天现在这附近过夜吧。”

她得去找些结实的藤蔓树皮之类的，看看能不能搭一个“空桥”，如果“空桥”搭不起来或是没法承受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的话，那他们就只能找一颗倒了的大树，扒着树游过去了。

但让清曙下河游泳是下策中的下策。

山月是相信他能顺利过河的，但以他那奇怪的体质，过河后肯定会生病。

她想去避免危险。

下午，山月安排清曙留在原地等她，而她自己则跑进了林子里，开始寻找有没有什么坚韧的藤蔓可以使用。

这样独自一人在森林走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但惊讶的是，山月并不怀念这种感觉，她只有些担心清曙一个人会不会有些不安全。

在找到勉强能用的藤蔓后，山月立刻根据曾做好的标记返回，路上遇见倒塌的枯木时还不忘特意刻上新的标记记录这一地点。

希望藤蔓能用，不然她搬运枯木可得废大力气了。

渡河的时间得避开阳光最炙热的时候，因为她很不喜欢晒中午最炙热时候的太阳。

首先是将连接好的藤蔓的一头牢牢绑在树上，随后山月直接带着等完下水，看看藤蔓的长度够不够。

目测的距离还是有些偏差，“绳子”的长度并不足以被带到河的对岸。

山月在水中估量了一下长度，带着藤蔓返回清曙所在的那一边。

好在她运来了足够多的藤蔓，还能够现场延长一些。

从第二次尝试后，藤蔓的长度就已经足够了。

将“空桥”绑好后，山月并没有直接让清曙过来，也没有游回去，而是亲自试验了一下这个“空桥”。

然后，她就在渡河途中不断下陷，几乎半个身子都没入水中。

山月对此倒是不怕，因为即便她虽着水流漂，只要不遇见石头就不是什么大事。

安全回到对岸后，山月捡起另外一条已经系好的“绳子”，一刻不停地游往河的对岸。

等再次登上清曙所在的岸边时，她黑褐色的头发已经浸满了水，变得像是一团晕开的厚重的毛笔，而她自己则是那张即将被毛笔画上颜色的纸张，同时精致的五官也被这些紧贴在皮肤上的碎发遮挡，只露出单只像是水怪般沉寂的瞳。

她瞥了眼还剩下的藤蔓，幽幽道：“我一会去找藤蔓，勉强四根，应该可以。”

她不喜欢寒冷带给她的感觉，这令她觉得身体都被装进了铅，不好行动了一样。

……

第二天下午，山月如法炮制，像昨天再次搭“空桥”。

然而今天的工程却并不安稳。

在牵着第二条藤蔓“绳子”渡河的时候，山月在水中没能看到身后因为撞到河里潜藏的巨石，向她方向“滚”来的大石头，同时也因为激流的声音掩盖了清曙的呼喊，没能提前注意四周。

就这样，一颗足有手臂长度的圆石头重重砸在了对它毫无防备的山月身上。

清曙无助地看着山月突然消失在河中，脸色惨白。

此时此刻他没有半分类似山月如果出了事自己怎么活下去的想法，全然是对劳累几天又突然遭到巨石攻击的朋友的担心。

他牵起绑在山月身上的那根藤蔓，想要将她从河里拉回来，却不想这个时候，河面上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正在奋力往对岸而去的身影。

那一瞬间，清曙只觉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