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了事情,我拿出当年放在你包裹中的玉佩,假意换钱。终于引来了你生身父母的主意。”
顾阿纤疑惑地蹙起眉,“顾夫人。可是她的孩子不是亡了吗?”
顾胡图点点头,“那就是他们家的秘辛了。想来明日你去了后,就会告知你。”他脸上带出些笑意,“认回你去之后,顾家会往外宣布因为你出生后高僧给批了命,须得暂时斩断亲情,等及笄后方认回去才能永保安宁。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只等长大后归家。”
“这样宣布,传言就不攻自破。一个高门的贵女,疯了才会自甘堕落去自荐做妾。”
顾胡图说完后,脸上俨然一片轻松。
院子里静地只能听见急促地喘息声。曹素娥等人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局。顾阿纤竟然是顾司空的嫡女,真正的高门贵女。
第二日顾家果然来了一位婆妇和几名婢女。
婆妇请顾阿纤更衣。
顾阿纤突然有些忐忑,她并不知道自己后背有没有胎记。万一没有,万一阿父弄错了?她犹豫着把外衫脱下来。
婆子凑近盯着看了一会儿,拿起湿帕子擦拭。
帕子又湿又冷,顾阿纤轻轻颤了一下。
“胎记是真的。”婆妇平稳的嗓音出现了一丝波动。那个女婴出声不久后病亡,是顾府上下人人知道的事。怎么突然又活了过来?
尽管心中惊赫,婆妇还是面上平稳地服侍顾阿纤更衣。
“女郎有什么要拿的吗?”婆妇估计这次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当时她见过那个小女婴背后的胎记。“女郎只拿自己喜爱的东西即可。其他的自有夫人准备。”
顾阿纤点点头,她的衣物不多因此打包好也不显眼。再就是曹老夫人赏她的头钗,和卫宴画的那副画。
婆妇瞧着那个不大的包裹点点头,自有婢女去拿。
顾阿纤扭过头,见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雪盏和爱珠一如既往地恭敬,她们被卫宴送过来时就得了命令。自然不敢忘。燕女只知道顾阿纤要去做贵女了。贵女是什么?那是可以住在蜜饯垒成的屋子里,随手一抓就是一把。
莲女至今还像做梦一样。她年纪比燕女大,自然知道高门的贵女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无数的罗衫和镶着宝石的金饰。代表着以后踏青将坐进贵女们的阵营,享受贫女们羡慕的目光。那是无数奴婢服侍的生活、是跟高门郎君相伴的生活,更是子孙后代永享富贵的生活。
莲女眼睛通红,身子微微发颤。顾家过来的婢女们看了,心里暗叹,女郎和她的姊妹感情可真好。瞧这一位,悲痛不舍得都要晕过去了。
曹素娥僵硬地保持着笑脸,仔细叮咛,“阿纤啊,去了顾家不要忘记我们。常回来看看。莲女、燕女都会很思念你的。你从小吃不得苦,我太担心你不适应新家了。赶明儿,我定带着燕女、莲女去看你。”
一名婢女朝她望去奇怪地眼神,吃不得苦跟是不适应新家有什么必然联系吗?难不成顾家还会让自己嫡亲的女儿受苦?
顾阿纤看了一眼站在树下沉默不语地顾胡图,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个个小圈圈。
她瞧着顾胡图头上增添的白发,这一刻记不起来他利益蒙心想把她送进东府为妾的事情。她只能记得,刚来的时候她害怕发病,是顾胡图半夜跑出去请医。细细熬了药喂她喝。怕她嫌苦给她买了糖块。
她只记得趁曹素娥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他带她去食肆大吃特吃。
她只记得曹素娥训斥她时,他总是替她找遍理由。至少在最后一刻他都是向着她的。
“阿父保重。”顾阿纤对着顾胡图行下大礼。
顾胡图红了眼眶,“哎哎”地答应着,背过身去用袖子擦着眼角。
犊车载着她驶出泔水巷,这个让外人嘲笑的巷名,却承载着她许多记忆。从南城到东城,她看到无数个自己。说实话,曾今的苦难并不让她害怕,而未知的事情才令人胆怯。也不知道顾家上下对她的到来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起顾明蓉、顾弦,顾夫人以及从未见过面的顾司空。这种不安再一次攥住了她的心脏。
汉安侯府里,卫宴垂眸打着棋谱,身旁一只大尾巴松鼠正勤勤恳恳嗑着橡子。“消息准确吗?顾阿纤真是顾府病亡的那个女婴?”
“是,郎君。顾女郎确是顾家的嫡女。”
卫宴并未停顿,手不错地布着棋子。
许久之后,侍从见他并无别的吩咐,行了礼后离开。
卫宴顿了顿,抬眸看向棋盘,已然不认得自己都下了什么棋。
作者有话要说:阿纤换新地图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