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处大殿,前面一对男女让她顿下脚步。男子一身玄衣,眉目间柔情无限,伸手扶着女子走下步舆。
卫宴?
她眼一亮,卫宴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风华绝佳的郎君。她脸色突然沉下来,卫宴都来了,那么那个人就是顾阿纤咯?
顾阿纤微微扭头,发髻间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险些闪瞎顾明蓉的双眼。她眯起眼看着这个昔日的姊妹。
看到那张清丽的脸,她就气得想咬人。若不是顾阿纤,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明明该嫁给卫宴的是她啊。那些宝石也是她的。
顾阿纤也注意到了顾明蓉。她上下打量一眼顾明蓉,看着她穿的宫装,袖口都磨破了。
顾明蓉忙把手背到身后,目光里含着一丝耻辱。她见顾阿纤根本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卫宴更是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她心底恶意立刻冒出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弄丢吗?”
顾阿纤微微一顿,偏头看向她,“难道不是你的小娘做的?”
顾明蓉嘶嘶地笑,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我小娘那天虽然跟去了,但是扔掉你的却不是她。你真想知道吗?这世上恐怕知道真相的,除了扔了你的那个人,就剩我了。你来求求我,好好的求。求得我满意了,或许会告诉你。”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顾阿纤扭回头去,不甚在意地跟卫宴往皇后的宫殿走去。
顾明蓉半张着嘴,直到人快走远才喊道,“你回来,我告诉你。只要你把我弄出去。这对你不难啊。”
但是,顾阿纤再也没有理会她。
顾明蓉暗恨不已,气咻咻地去弄糕点。
梅子糕拿回来时,郑樱桃要了过来,拿出一瓶药水,每只都抹了点。盖好盒盖推了推,“去给太子妃送过去吧。”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着惊恐和退缩的目光。
郑樱桃嘴角一勾,溢出一抹嘲讽,“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送去吧,殿下一直想要个孩子,我给不了他。太子妃知道。”
原来是催情的东西。顾明蓉这才明白。
想来是郑樱桃在这件事上妥协了,但是殿下虽然想要孩儿,但是他实在不愿碰女子。
端着这盒糕点,她突然心里突突一跳。殿下现在在书房,如果她去把糕点送过去,殿下会不会?
她需要这个孩子,比太子妃还需要。
*
顾阿纤坐在席上,垂眸抿了一口茶汤。对面的顾胡图还在眉飞眼笑地说话,说他搬到北宅后的生活,显然非常满意。
“顾叔,”她打断道,“我想听你把捡回来的事情。”
顾胡图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你突然问这个干吗,那么远了,我都不记得了。你当时小小一只,包在被子里睡得香香的......”
“我不是想听这个,”她微蹙眉头,“我想知道是谁把我丢在江边的。我觉得,你一定看见了。”
“我可没有。”顾胡图讪笑着,低头喝了一大口茶汤,却不小心把自己呛着了。连忙扭过头大声咳着。
她并不着急,静静等他咳够了才说,“我如今是汉安侯府的世子妃,卫郎对我十分好。”
顾胡图点头道,“我如今也全托世子的照顾。”
“顾叔,我也会照顾你。”
顾胡图点点头,注视着窗外,良久才叹口气,“那夜,扔掉你的,是顾司空。”
顾阿纤心下一颤,明知顾胡图给不了她答案,还是问了遍“为什么?”
顾胡图面露回忆,但是同时目光又很疑惑,“我也不知道,我那是正在小解,躲在树丛中。记得他的神情很愤怒,就像看一个不洁的东西。所以后来我把你身上那个玉佩拿出来,其实是很忐忑的。我只能装着并不知道你生父是谁,拿出玉佩到处问人买不买。”
离开顾胡图的家,她有些茫然地坐上犊车。
阿父对她怎么样,简直都不用多说。她嫁去卫家,阿母给她配送的已经极多,但是阿父又给她加了许多土地和庄子。生怕她受委屈。这样的阿父,实在想不出来,是那个丢弃她的人。
下了犊车上,她恍恍惚惚走着,直到一声“阿纤,你怎么回来了?”在背后响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到了娘家。
顾司空大步走过来,皱着眉上下看了看她,“可是卫宴让你受了委屈?怎么失魂落魄的?”
她呆呆看着顾司空,摇摇头。
“或是你的婆母?”
她又摇摇头,突然间眼泪簌簌落下,心头涌起无限委屈,“是阿父你。”
顾司空神情愕然,“我?”
她更难过了,抹着泪,“我知道了,当年是你扔的我对不对?什么找不着,堂堂大京的司空做什么找不到一个婴孩?你根本就没有去找。王小娘她知道,所以将顾明蓉认到阿母名下也是你的主意。你怕她将你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所以算作给她的补偿。怪不得,你那么痛快就打杀了她。一丝情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