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轻松只维持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
走廊里的灯亮着,将门口单薄的身影照得很清晰,令人无法忽视。
破旧的帆布包堆在脚边,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手上拿着笔正在低着头写画。
晏双看上去就像是忘带钥匙只能在门口写作业的小孩子。
电梯快要重新关上时,盛光明才如梦初醒般按了键跨出电梯。
坐在地上的人听到动静抬起了脸,晏双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反常态地没有和他打招呼就继续低下了头。
盛光明已经做好了寒暄的准备,音节到了嘴边,乌发垂落的画面将他要开口说出的“晚上好”扼在了喉咙里。
他怔了怔,又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屋门,垂下眼睫,一言不发地去开了自己的房门。
之前都是晏双主动打的招呼。
他们好像的确不是能打招呼的关系。
“嘭——”
厚重的门关上,盛光明放下袋子脱外套。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
昨晚已经被赶出去了。
今天又来了。
外套挂上衣架,将尚未研究品尝完的糕点放到厨房,盛光明洗了手,轻摇了摇头。
冰箱门拉开,里头整齐地摆放着他之前买回来的冰啤酒。
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两人一起喝啤酒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在意这个人。
一个……误入歧途的优秀男孩,总是让人觉得可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轮不到别人去指教。
盛光明定了定神,拿出了一罐啤酒。
今天吃了太多的甜食,口腔里积累了太多的甜味,晚上吃一点清爽的小菜好了。
又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儿,桌上多了一个凉菜,一个炒菜,摆放好啤酒还有炒面,非常单身汉的晚餐。
盛光明很满意,吃了两口之后,筷子却慢慢放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深色的大门。
脚步挪到门口,打开室外的监控,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侧影仍然坐在地上。
从他回来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手不知不觉地握在了门把手上。
盛光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语道:“用你多管闲事?又没吵到你,关你什么事?”
掌心慢慢放开。
回到餐桌前,盛光明拿出手机边看别人上传的制作蛋糕的视频边吃晚饭。
饭后清洁整理的工作全部做完后,盛光明换上了一身夜跑的衣服,在客厅里原地跳了两下后推开了房门,他低着头尽量去避开身边人的视线。
结果是他多虑了。
一直从他出来到电梯门关上,晏双始终都低着头。
盛光明微微皱了皱眉,他记得之前晏双都是直接指纹开锁进去的,当时他看到的时候还感慨邻居的心真大,怎么……是邻居把晏双的指纹删除了?
所以晏双为什么还要来?
吵架了?
这种关系……也会吵架吗?
内心的疑惑一直到夜跑结束上来都没有得到解答。
晏双依旧坐在门口,只是没有在看书,他弯着腰,将侧脸靠在膝盖,目光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
盛光明平复着运动后的气喘,脚步迟疑地走向自己家的房门,伸手去开门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在等他?”
怎么一开口就说了句废话,盛光明悄然皱了下眉。
“嗯。”
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回复。
晏双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跟他沟通的兴趣。
明明白天遇见的时候还是“盛先生”“盛先生”的叫着,话很多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是小李说起张老先生儿子的事情后,晏双一下子整个人都黯淡了下去。
盛光明边思索着边推开了门,轻带上门后,白天繁杂话语中的一个词汇忽然跳进了他的脑海。
“赌债”。
刚带上的门被反手推开。
“你要不要……进来等?”
盛光明的家与戚斐云的家格局没有任何差别,只是里面的装修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量明快、简洁的色彩运用,柔软的布艺沙发比皮质沙发显得更低调温馨,地毯也是温暖的棕色,就连墙上挂着的红色拳套也令人感到一种活泼热情的奔放。
这不单单只是一间房子。
这是一个家。
“随便坐,”盛光明喝了口水,“晚饭吃了吗?”
“我晚上随便炒了两菜,你要不介意的话,可以吃剩下的,你要不想——”他指了指料理台的纸袋,“那还有蛋糕,不过你吃的时候每个都得给我留一半,我还得研究它们的口味。”
“谢谢,”晏双挎着包站在玄关没动,“我不饿。”
他不说吃了,却只说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