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楼道里的确漆黑一片,虽然熄灯了,楼内仍然还有动静,时不时地听到摔脸盆的声音。
纪遥一步跨上两个台阶,很快就到了他们那一层,脚步刚转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宿舍门口有个人正蹲着。
黑暗中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总像是默默地在等待着谁将他带走。
他似乎察觉到了投射而来的目光,连忙站了起来,“纪遥,是你吗?”
声音清脆,充满了一瞬被点亮的雀跃。
听到他声音的人会清楚地知道他此时此刻有多么被他强烈地需要着。
“嗯,”纪遥定了定神,走过去,“怎么不进去?”
“我进去了,”晏双满脸苦恼,“里面一直有怪声,我害怕。”
其实他们只是两天没见,像这样的对话却是好几天没有了。
这段时间纪遥在刻意地和晏双保持距离。
他不想给晏双无谓的希望。
既然帮不了,也不该让他更加不幸。
打开宿舍门,纪遥就听到了怪声,像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进去检查了一下后,纪遥出来,道:“没什么,窗户没关紧,风吹的声音。”
晏双当然知道是窗户,他亲手开的,能不知道吗?
晏双装作如释重负的模样,“真不好意思,我太害怕了,就没敢进去,还特意把你叫回来……你今晚本来是住在萧青阳那吗?要回去吗?我一个人其实也可以的。”
纪遥皱了皱眉。
晏双的话变多了,态度也变得比之前坦然了。
晏双放下书包,还在继续絮絮叨叨,“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是我太多心了。”
“啊,”晏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指了指他的上铺,“你的床都没铺,你有被子吗?”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晏双身上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纪遥靠近了,宿舍的窗户没关,接近十五的月亮越来越亮,将那张白净的脸孔照得很清晰。
目光没有闪躲,对视一瞬后,很自然地若无其事地移开,那些隐约的情愫忽然消失不见了。
晏双虽然低着头,口齿依旧清晰而明快,“你要留下来睡的话,我匀一条被子给你,勉强也能凑合一晚上……”
脖子被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晏双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与往日相似的表情,他惊讶地看向纪遥,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细白的脖子上一点红色的印记新鲜得像刚摘下的草莓,鲜艳欲滴,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鲜明得刺目,纪遥就是想注意不到也难。
他不是傻瓜,他知道这是什么。
他应该假装没有看见,给晏双留一点体面。
可脑海里不知道有什么力量驱使了他,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已经轻碰了上去。
触感温热,并无异常,没有他想象当中的发热发烫,就只是很平常、很平常。
原来它不会咬人。
纪遥收回手,目光回避,“有印子。”
晏双闻言,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脖子,表情慌乱地解释道:“是蚊、蚊子咬的,秋天的蚊子,很厉害。”
拙劣到连他自己说出口都要脸红的谎言,连带着细长的脖子都一起红了。
已经将人纳入朋友的范畴中,纪遥心里也就自然地就划分出了一套新的相处模式。
交友的分寸在他幼年时曾被强势的父亲严格地控制着。
按照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他明白这个话题该到此为止了。
他们只是朋友,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轻轻揭过,粉饰太平,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可是现在他已经成年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按照他不喜欢的方式去做?他不是已经决心脱离他父亲的掌控?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只跟从自己的心意。
“他弄的?”纪遥语气冷硬。
晏双心想那你可真是冤枉秦兽了。
现在秦兽在床上可是五星乖宝宝,知道他很厌恶这样,从来不在他身上显眼的地方弄出痕迹。
这是晏双自己对着镜子捏的。
也就骗骗纪遥这种小处男。
晏双捂着脖子,回避道:“你要被子吗?”
纪遥固执道:“他弄的。”
晏双瑟缩了一下,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月光下,男孩子白净的脸像蒙上了一层乳白的纱,温顺又毫无怨言的模样。
纪遥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晏双始终无法摆脱泥淖?
“我可以帮你。”
纪遥语气严肃而认真,“看着我。”
晏双肩膀微抖,他还是不肯抬头。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外头还在吵吵闹闹,纪遥很不喜欢现在这样模模糊糊,他不得已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指尖轻碰晏双的下巴,而晏双,立刻受惊般地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