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可以分些先帝恩泽给尹梦秋,此事你完全能做到,这也是很多得宠宫妃培养自己势力羽翼的常见方法,但你没有。你未必真心喜欢先帝,可你尝够了独宠的滋味,居高临下的倨傲,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尹梦秋是你选出来的人,你很清楚,你知她容貌姣好,心思细腻,聪慧能干,足以助你成事,可这样的人,若有朝一日有了自己的心思,将来起势同你打对台……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培养一个这样的对手,岂不是得不偿失?”
“遂你得让尹梦秋怀孕,但不能是先帝的种,需得往外头找。外面找谁呢?你身在后宫,手往外伸并不方便,可靠的人选不多,刑明达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你眼前的。”
“此人长袖善舞,为人圆滑,能力不能说特别出色,却很有些心眼,可以办很多事,正是你心中容易笼络,又容易操控之人,偏他在女色上,又极容易被引诱,下手布局简直易如反掌。”
叶白汀看着尤太贵妃:“尹梦秋和刑明达的相好,她们的第一次鱼水之欢,是你设计的吧?你用了什么?特殊香料,还是下在饭菜里的引情药?”
“你——”
“太贵妃慎言,”叶白汀扬声阻了他的话,同时往侧边行了一步,让开背后人群,让她看看现在是个什么场合,什么时机,“你觉得现在,你还能推得干净?什么话锋都不漏,未必是好选择。”
尤太贵妃视线滑过场上黑压压,看不到头的百姓,烛盏下百官肃穆的脸,往里一水的飞鱼服,绣春刀上泛着的寒光,仇疑青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还有座上看似微笑温和,实则有风雷手段的天子。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你在这里逼本宫也没用,本宫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宫女误食了东西,和外男有私,事后不敢说出来,只能偷偷藏着,关本宫什么事?你将所有事都安到本宫头上,又是何道理?你有本事查清,有证据确定,还来问本宫作甚?”
锦衣卫太聪明,也太懂得办案路数,有点东西有点证据是肯定的,但更多的,恐怕只是猜测,过去那么多年,事情有多难查,证据有多难找,她比谁都清楚,这个聪明仵作,是在套她话呢。
叶白汀也笑:“所以太贵妃承认了,尹梦秋当时怀有身孕,并且你知道,还利用了,对么?”
过往的确难查,但他并不需要太多证据,这件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信息点。
尤太贵妃目光一凛,还是被套进去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全当她送的好了,正如叶白汀所言,今夜这个形势,她要是什么都不说,反而才更不利。
“送上门的把柄,本宫为何不用?”她转了转腕间玉镯,低眉微叹,“不过她也是个没福气的,受不起惊吓,孩子没保住,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生下来之后养了多久,还是生时就死了?同你小产是一日么?孩子死后尸身藏在了哪里?”
“这本宫怎么知道,你得问下面人啊,”尤太贵妃笑容妖娆危险,“本宫当时可是身体不好,小产安养,不问外事的。”
叶白汀立刻抓住‘小产’二字:“也就是说,你们出事在同一天?”
尤太贵妃眯眼:“本宫可没这么说,此事需得你们锦衣卫自己查。”
“遂佟氏方才所言,你小产后的那个清晨,刑明达衣襟上的血迹,你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了?”叶白汀眉目肃净,“他去了哪里,沾到的是谁的血,你全然不知?”
尤太贵妃微笑:“对,本宫不知。”
叶白汀停了下,又道:“先帝中风,瘫倒于床,好像就是长公主去世的那一年?”
尤太贵妃挑眉:“不是问案子?怎么又说到别的不相干的事?”
“只是偶然想起,又不确定,便顺口问一问最熟悉的人。”
“是又如何?”
“我很好奇,”叶白汀看着尤太贵妃,“先帝十来年前算不得年轻,却也正值壮年,怎会轻易中风?哪怕一时不注意,饮多了酒,也不该如此。”
尤太贵妃妩媚笑意之下,眸底微暗:“锦衣卫不是查了很多当年往事,既然好奇,就没问问御医?”
“我们还真查了当年脉案,”叶白汀抬手,申姜再次拿出了证据,“这些均为当年脉案记载,看起来没什么奇怪之处,唯一奇怪的点是,几位看病的御医或突然疾病,或寿终正寝,皆已离世。”
尤太贵妃:“那是你锦衣卫做事不力,真要想查,能查不到?”
叶白汀神色诚恳:“太贵妃说的是,遂我们不仅查了脉案,还仔细查了当年先帝中风前后的饮食,发现了一样东西——沙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