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想到刚刚太后传了杖,有些诧异,太后真的杖责了贵妃。
齐婉哭累了,趴在她乳母的怀里睡着了,一直到酉时,李嬷嬷才进来带幼宁去用膳。
幼宁回到福安殿,紫檀硬木八仙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良辰服侍幼宁坐下,替她布菜,幼宁食不下咽,问,“皇祖母呢?”
太后过来的时候,幼宁直接跪到了地上,太后走到她跟前,把她搂到怀里,语气无奈的哄,“怎么了这是?你自己耍小聪明,自己不好意思了。”
幼宁面色羞愧,“皇祖母,您知道是我?”
太后点了下她的鼻子,“皇祖母若是连你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还做的了太后?”
幼宁垂头,“您罚我吧,都是幼宁顽劣,惹您生气。”
太后笑道:“哀家没有生气。”
幼宁不信,“可是您……”连贵妃都打了。
太后牵着她的手到榻上坐下,“哀家打她,不是为了今日章华殿一事。”她摸摸幼宁的头发,冷嗤,“那是她该打。”
自孝端皇后去后,她心灰意冷,不想过多插手后宫之事,这些年,她时常在想,当初,她到底是对孝端皇后好,还是害了她。
孝端心性纯良,因为跟自己走的亲近,才会为自己抱不平,在皇帝面前进言汝阳王一事,惹了皇帝厌弃,最终落得那个下场。
她冷眼瞧着这几年贵妃宠冠后宫,跋扈嚣张,却也是听之任之,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她实在不愿费心费力,替皇帝收拾烂摊子,还要惹人厌烦。
这也助长了贵妃的气焰,只是如今不同了,幼宁养在自己身边,阿婉在章华殿里欺负幼宁的那些事,她知晓的一清二楚。
先前贵妃就汝阳王一事挑拨她与陛下的母子关系,献策叫成国公夫人入宫的事,她心下记着了,只是不想打破眼下好容易得来的安宁。
今日当着她的面,威胁姚夫子,企图把错事都归到幼宁身上,她岂能再容她如此。
贵妃被太后杖责禁足一事,即便宣德帝严令禁止宫人议论,私底下还是传遍了整个皇宫。
景阳殿内传来一阵少年朗笑。
傅钧把外袍脱了递给德江,面色微红,坐到齐琮身侧,德江恭敬的递上茶水。
傅钧捏起盖碗咕噜咕噜的惯下去,他是英国公府嫡长孙,齐琮伴读,平日里成熟稳重,同齐琮一样,个性冷清,不太爱说话,极少见到他如此放声大笑。
“痛快,真是痛快。”
德江提着茶壶为他续了一杯水,齐琮手里捏着卷书,唇角微翘,显然,心情不错。
傅钧道:“太后向来少管后宫之事,怎么这次发了这么大的火杖责贵妃,永寿宫里发生了什么?”
德江嘴快,他是孝端皇后亲自选在齐琮身边伺候的,林贵妃害死了孝端皇后,德江自然见不得她好,可惜他只是一个内侍,贵妃这几年荣宠极盛,他也只能心里暗骂几句,好容易逮到贵妃倒霉,满脸幸灾乐祸。
“是姚女夫子发现四公主把孝经的封面撕掉贴在话本子上带到章华殿去,四公主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便撒谎说是幼宁郡主给的,幼宁郡主不承认,两人各执一词,姚女夫子发了火,把事情闹到了太后和陛下跟前,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幼宁郡主是受了冤枉的。”
德江说到这里,瞥见他家殿下唇角微动,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停了下来,看着殿下的脸色。
傅钧催道:“德江公公,怎么不说了。”
德江见殿下没有打断的意思,继续道:“结果到了太后宫里,贵妃想先发制人,把撕书的错事冤到幼宁郡主头上去,还好姚夫子刚正不阿,说了实话,四公主喊冤,说是幼宁郡主害她,太后还未说什么,贵妃便抱着四公主哭,指责太后娘娘,帮着外人欺负四公主,当时永寿宫里一团乱,太后一怒之下便叫传了杖。”
傅钧还是纳闷,“不对,贵妃向来跋扈,在太后跟前放肆也不是这一两回,太后宽厚,不像是会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的人。”
德江啧了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太后娘娘那是什么人物,手腕果断,当年垂帘听政,也是谈笑间的女诸葛,她不惩治林贵妃,只是不想同她计较,可林贵妃这么蹦跶作死,太后娘娘随便找个由头处置她,哪里分大事还是小事。”
德江公公说的惟妙惟肖,枕在窗前,双腿交叠在一起晃悠的顾彦从榻上跳下来,笑着说:“哟,咱们德江公公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这见解通透啊。”
德江含着笑说:“顾世子,您可别取笑奴才,奴才愚钝,也就信口胡乱说的,太后的心思,哪里是奴才能揣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