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怎么又黑化了(156)
俗世柴米油盐煎饼粗粮,和蔺浮庭都不合衬。哪怕与他一同生活了不短的日子,宋舟看待他依然隔着一层纱。那层纱盖住了最重要的东西,露出的都是无关紧要无足轻重。
蔺浮庭怔了怔,问:“你以为我爱吃什么?”
“……”
宋舟答不上来。她没见过他偏爱哪样食物,特意回想,想起来的也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她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喜欢什么。
有一瞬间宋舟觉得自己好似负心汉,没心没肺,享着蔺浮庭对她的好,也没想过回报。
其实倒也不必回报,总归她会离开,纠葛越深越不是好事。
宋舟想着,虎口被捏了捏。
“前面有家卖印泥的铺子,我带你去。”蔺浮庭道。
无论各家以什么为营生,庙会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即便穷乡僻壤,也依旧少不了读书人。文人墨客写诗作画,宣白纸上涂抹书写,旁边必然要落一枚红章。章大多是私章,用的地方多,故而印泥必不可少。
“你没带印泥吗?”围着的人多,宋舟行动不便,两人只能站在外围。蔺浮庭请人代买了一份,听宋舟问话也默不作声。捏着她的大拇指摁在印泥上。
“干什……”宋舟还没来得及缩手,拇指被拉着印在一张纸上。
“蔺庭庭,你让我在什么上面画押了?”指印都印了,宋舟索性任他牵着。
贴身收着的纸折痕明显,纸张却崭新,像是带在身边很久了,只不过主人一直小心翼翼保护,才让它整洁如新。
蔺浮庭抬臂将人锢在怀中,才垂眸缓慢慎重地将画过押的纸折叠收好,视线复落在微微撇着不高兴的唇上。
手自身后抄过纤细一把的腰际,下颌搁在宋舟的颈窝,“卖身契。”顿了顿,声音里染了一丝笑意,宛如三令五申不许做的事情偏偏让他做成了,带着一点惹人生气的得意,“签了这纸契约,余生你都只是我的,哪里都不能去。”
原本该顺口敷衍他,像往常一样,潦草地保证不会离开,草草说最喜欢庭庭。话到了嘴边,宋舟忽然说不出口。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蔺浮庭眸色顿暗,朱砂痣落在长睫布下的阴影里,在宋舟看不见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偏执。唇落在宋舟耳边,声音忽地低下去,执拗地重复,“一刻也别想离开我。”
宋舟干笑两声打着哈哈,“一刻都不能离开,你是背后灵啊?”
蔺浮庭眼睫颤了颤。
做鬼也别想离开。
***
苏辞和楚歇鱼从接壁山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问蔺浮庭几次也无果,寄希望于时好时坏的系统更是没指望。
宋舟隐隐觉得京中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到了接壁山,否则一贯只在山脚巡逻的士兵不会一反常态日日操戈上山。
正准备问蔺浮庭到底是怎么回事,蔺浮庭忽然说要带她上山。
绳索由几股绳拧在一起,有两指粗,格外结实。边缘略粗糙的部分被握在手心,硌得不大自在。
绳的一段绑在山脚下一棵上百年的大榕树上,另一端握在一无所知的宋舟手里。
接壁山难得放晴几日,上山的路被日常巡逻的士兵扫去了清理了大半。宋舟一手被蔺浮庭牵着,一手将绳子在手上缠了好几圈。
望不到尽头的绳子逶迤在地,随着宋舟上山的步伐扫过残败的枯枝落叶。
“庭庭,”宋舟压抑着内心忽如其来的不安,挠了挠蔺浮庭的手心示意他停下,“我们这是在干吗?”
泥泞湿漉的路一路通到山上,在顶端留在一大一小两双脚印。
蔺浮庭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宋舟的心猛地一坠,不安催使她伸手去找人,缠在手上的绳撞到冰雪下积封的巨岩,啪嗒啪嗒撞击。
“蔺浮庭!”宋舟不敢动,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男子站在下山的路上,白雪反衬的曜阳之下,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她,笑容极浅极淡,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舟舟,你可否顺着这根绳下山?”蔺浮庭的声音从她伸手够不到的下方传来。
山路不算太崎岖,却也少不了突出的石块。连蔺浮庭在哪里都看不见,像是被人丢下一般。
宋舟心慌意乱,情急之下说话也沾染上哭腔,“蔺浮庭!”
“别怕,”蔺浮庭丝毫未动,晖光照不进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看着她,“我在旁边陪你。”
“为什么?”鼻尖蓦地一酸,分不清是平时被千依百顺惯了,忽然被这样落下而委屈,还是为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宋舟攥紧了绳子,蹲下身无助地抱住手臂,脸上一片茫然,“蔺庭庭,你别这样,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