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落在身上,浑身已经冻成冰疙瘩的许二丫睁开眼,突然惨笑了两声,“江雨欣成绩不好,她想去打工,她妈硬是逼着她念书。为什么我不是李婶的女儿,我下辈子再也不要当你女儿。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原以为已经冻傻人突然迸发最后的愤恨,那三声“我恨你”几乎震惊在场所有人。
江雨欣看着院中那小小身影,原来她在羡慕别人好命的同时,也被别人羡慕吗?
她拥有的东西,她每天不珍惜的东西却是别人没有并且梦寐以求的东西。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个大娘叹了口气,“造孽哟。这许翠把孩子往死里逼,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许二丫不成材倒也罢了,等将来她有了出息,肯定会记恨她妈妈的。”
“是啊,到那时这孩子算是白养了。”
江雨彤和江雨欣心事重重回了家。
江雨彤看着姐姐把书翻出来,认认真真记笔记。
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写字,江雨恒搓了搓手,用胳膊碰了碰二姐,满脸不解,“大姐怎么了?”
江雨彤把许翠家的事说了,江雨恒也是一脸可惜,“林二丫可是年级第一,她妈都不给她念书,她妈是不是老糊涂了呀?”
江雨恒年纪还小,父母长年不在家,也就不存在重男轻女。所以他不理解许翠的做法。
江雨彤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这世上总有些目光短浅的人。”
李秀珍和江建业从外面进来,看到大女儿在用功读书,满脸欣慰,商量着要做两道好菜给孩子补补。
江雨彤主动凑过去帮忙烧火,天太冷了,家里也没有空调,只有烧火才是最暖和的。
李秀珍洗好米放进锅里,江雨彤一边添柴一边问,“妈,咱们家现在有多少存款啊?”
李秀珍头也不抬,“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雨彤不是心血来潮,看到林二丫,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这世的父母会不会也重男轻女。
她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原身是1987年出生,这时候正是计划生育最严谨的时候。如果她父母不重男轻女,为什么要冒险生三胎?
原身和父母关系并不亲近,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原身是留守儿童。原身尚且如此,更何况她这个便宜女儿呢?她将来要怎么对待这世的父母,取决于他们对她的态度。
她从小到大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更不会以怨报德。
江雨彤掩下眼底的沉思,再抬头时,打着哈哈,“我随口问问。”
李秀珍摇头,“没多少钱。省城生意不好做。你爸零晨两点就得去拿菜,路上要骑两个小时的三轮车。我四点就要去菜市卖菜。一直卖到晚上。除去开销和你们的学费和生海费,根本没剩多少钱。”
江雨彤格外执拗,“没剩多少钱是多少钱?”
李秀珍切菜的手顿住,“一两千吧。回头给你们交学费就不剩什么了。你们要省着点花。”
江雨彤‘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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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北风呜呜刮着,江建业和李秀珍躺在床上商量事情,聊着聊着就说起下午小女儿问家里存款的事情。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也怕我们不让她念书呀?”
江建业笑道,“可能吧。之前她不就一直逼着雨欣念书,不让她辍学吗?”
李秀珍坐直身体,“我觉得雨彤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跟咱们不亲。你看咱们回来,雨欣和雨恒都往我身上扑,只有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所以我故意跟她说咱家没钱了。这样她才会记住我们供她念书不容易。将来才会孝顺我们。”
在李秀珍看来,女儿嫁了人,一颗心就扑在老公和孩子身上。想要女儿记得他们的情谊,现在就要多念叨。
江建业夸她做得好,“咱们养她不容易。别家孩子都辍学打工了,只有咱们用心培养。咱们算对得起她们了。”
两人互相吹捧几句,房门被人敲响,李秀珍唬了一跳,身体绷紧,“谁?”
“我!小恒!”
李秀珍撵丈夫下床开门,江雨恒身上披着衣服,搓着小手,身体冻成一只小虾米,他像只猴似的呲溜一下挤到两人中间,“爸,妈,我跟你们睡。”
李秀珍赶紧给儿子盖好被子,“想过来这边睡,你脱什么衣服呀。回头冻病了。”
江雨恒嘿嘿笑,“我刚刚听你们在说钱的事儿。爸,妈,咱家有多少存款啊?”
江建业笑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雨恒眼珠子转了转,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爸妈,“我不是怕你们也让我辍学打工嘛。我才不想去打工,我还这么小。”
江建业和李秀珍被儿子逗笑了,一个在儿子头顶揉了几下,一个亲了儿子脑袋,“放心吧。咱们家还有两万存款,足够你上学。不会让你辍学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