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绍洋看了眼她手里的火腿肠，就这还叫吃饭了？刚刚跟个馋猫似的，哄谁呢。

江雨彤见他不信，知道自己瞒不住，有些心虚，弱弱辩解，“我中午赶着送稿子。回来晚了。”说话时将手往身后藏。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周绍洋知道她家境不好，叮嘱她下次别再这么拼就离开了。

江雨彤将剩下半根火腿肠吃完，溜回教室。

她不知道的是，周绍洋并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找了校长，想让江雨彤申请贫困补助，“这孩子成绩好，但家里确实有困难。她自己看书学会画图，在外面接单子。我一开始是想她让挣俩钱。没想到这孩子为了赚钱，连饭都不好好吃。这不是耽误学习嘛。咱们学校是不是该给她补助？”

一中是公办的，哪怕是校长也没资格给哪个学生免学费，他想了想，“你等我通知吧。明天我去教育局开会，我提提这事。”

周绍洋点头道谢。

三天后，许老师来找江雨彤谈话，“听说你家里有困难？”

江雨彤点头，是挺困难的，现在学费很贵，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念书，她父母还要养三位老人。

许老师对江雨彤非常喜欢。一是她成绩好，年级第一，她面上有光。二是她是班长，是得力助手，许多事情只要吩咐下去，她立刻就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半点不用操心。

现在有机会帮助她，许老师自然义不容辞，“是这样的，咱们学校新下来一个贫困补助。每个班都有一个名额，你的家境符合条件，这是表格，你按照家庭情况如实填写，我给你交上去。”

江雨彤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想到上回她妈电话里沉默许久，要是知道这消息，身上担子也能小许多。

可是……

许老师见她迟疑，以为她是怕别人说闲话，笑着补充，“咱们班只有你一人符合条件，其他学生都是城里人，父母都有工作。不符合条件。”

虽然蓝书瑶也是乡下来的，但蓝家有钱，从蓝书瑶平时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得出来。

反倒是江雨彤，她的衣服洗得发白，一看就是穿了好几年的。不过她平时坦坦荡荡，并不自卑，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刻意避讳她。

江雨彤道了谢，她照着自家条件填好表格，就出了办公室。

没几日申报名额下来了，有她的名字。从下学期开始，她就不用再教学费了。

中午吃饭时，柳胜男问起江雨彤是怎么学会画图的。难道真的只看书就学会了？她之前在图书馆翻了一本，到机房试了好久都没学会。

江雨彤还是之前的说辞，“看书啊。”

柳胜男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不好使，要不然江雨彤一学就会，而她却始终不开窍，她试探问，“你学了多久？”

江雨彤没法说实话，她能说她十四岁上大学，又留学三年，又工作六年吗？

她学会之后，这么多年陆陆续续也画过图。并没有丢下。所以手法很熟练。

江雨彤斟酌一翻说辞，“学了两年。但我有绘画基础，像你没有学过，至少得三年多。”

她从柳胜男平时的抱怨也能听得出来柳胜男在着急什么。

但是她觉得柳胜男完全没必要一心两用，“你现在是初中生，你父母有义务给你交学费。就像他们老了，你有义务赡养他们。反而你太懂事，他们会压榨你。你想想他们不付出，你将来却要偿还他们，你不觉得自己很亏吗？”

她知道柳胜男自尊心强，也能理解柳胜男想逃离那个家的迫切。但是柳胜男不该放弃属于自己的权力。

她能够一心两用，那是因为初高中这些课程她都学过，复习一遍，她就能想起来。

换成柳胜男，一心两用的结果就是她画的图挣不着钱，还会把功课落下，到时候说不定考不上好高中。

柳胜男咬紧嘴唇，掐着手指。

吴月也在边上劝，“我觉得你现在不该想着挣钱。你毕竟不是雨彤，你没她那个脑子。你想啊，她一边上课一边挣钱，都能考全校第一。你一心扑在学习上，却只考了十几名。你再一心两用，你那成绩还能看吗？到时候你爸妈知道你成绩下降，第一时间不是安慰你。估计是把你转到别的学校。”

柳胜男愣住，还别说，这确实是她爸妈干得出来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还是再忍忍吧。”

蓝书瑶见她难过，心里也不好受，劝她，“你如果忍不下去的时候，你就看看我。你父母顶多说些气话。大多数都是随你安排。可我妈那是恨不得将人管得死死的。那才叫窒息呢。”

柳胜男噗嗤一声笑了，“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嘛。自己揭自己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