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偏执皇帝的(88)
惊得游鱼四处乱窜。
叶十一顺他动作望过去,蓦地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自己就像那些可怜小鱼,面对盛怒的李固,唯余惊慌逃避。
“陛下说的是…”叶十一回头,垂低眼帘:“臣不配。”
他吸口气,不再直视李固,扶着轮椅,慢吞吞地站起身,摇摇晃晃有些不稳,他咬着牙站稳了,然后弯下颤抖双膝,俯身而跪。
“臣护驾失职,请陛下责罚。”
李固负手,居高临下俯视他。
寂静无声时,陈明恰好来了,带回阴阳鱼玉佩,双手捧起上呈给李固:“陛下,玉佩。”
叶十一闻声抬头,李固一把抓过玉佩,拎到他眼前:“认识么。”
“……认识。”叶十一茫然,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固咬紧上下牙,愤怒至极,恨不得一巴掌扇翻他,他攥紧玉佩,手背暴出青筋,沉声道:“不知廉耻。”
“…臣…草民惶恐。”
“扶桑来的阴阳鱼玉佩,中原罕见。你有一枚,朕的悦妃也有一枚。叶十一,解释。”
不明白李固在说什么,只是烦厌了无休止的被厌倦,被误解,被欺侮,被强要,被发泄,于是淡淡开口,不疾不徐:“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
“我哥。”
李固震怒:“再说一次。”
叶十一低着脑袋,挺直的脊背弯下去,他实在无力维持那么标准敬重的跪姿,干脆破罐子破摔跪坐下去:“一位关系很好的兄长。”
“名字。”李固掐起他下颌:“你的姘夫?做过了?”
“……”
李固说的话太刺耳。叶十一真想问问,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为什么李固就觉得,他随便谁都可以。
疲于解释,解释多少次都没用。
好不容易逃出鬼门关,本以为心死,却从徐太医那里得知李固是为了救他,于是萌生期望。
可李固醒了,半个多月快一个月过去,李固踢蹴鞠、纳新妃,宫内宫外一片喜气洋洋。
皇帝身影却从不曾出现在正德宫。
正德宫门口围满了北衙的侍卫,虽然没有明着干涉叶家姐弟,监视意味却很明显。
李固怀疑他。
那天晚上听见的,也是真的。李固一口认定他是叛贼。
说多少话都没用,解释在皇帝眼里,就是狡辩。
叶十一不说话了。他总不能真的说出阴阳鱼玉佩来自贺澜,万一给贺澜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他过意不去。
李固这个疯子,谁知道他能干出些什么。
不如缄默不言。
沉默以对,连高世忠都不能拿他怎样。大不了变着法儿的折磨,横竖一条命。
年少跨上随阿爷出征塞外的战马,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草民但凭陛下处置。”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因为内里虚弱,没什么气力,看上去更像懈怠于伺候尊贵的陛下了。
李固眸色更暗,眼瞳深处几乎燃起熊熊怒火。
无声对峙。
叶明菀去而复返,惊呼:“十一!!”
李固攥起阴阳鱼,甩手扔进小池塘,激起片片水花。
叶十一没抬头,没去看,充耳不闻地跪着。
李固太用力,袍袖擦着叶十一面颊挥过去,叶十一晃了晃,撑手扶住地面,堪堪跪稳。
叶明菀猛地驻足,瞪大眼睛。
李固嗓音低沉,酝着怒火,下令:“叶将军不知悔改,华山行刺陷朕于危难,有此大逆不道之举,难堪重任。即日起,贬为庶人,充入北衙。”
魏公惊愕:“陛下?”叶明菀愣住了:“陛下…”
陈明骤然抬头,望向叶十一。
叶十一平平静静,无波无澜,就那么跪坐在那儿,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眼帘稍垂,顺从接受的模样:“草民领旨,谢陛下。”
“叶侍卫,”李固拉低视线,负手觑视他,咬着牙,“朕爱妃的玉佩掉进水里,请叶侍卫捞上来吧。”
叶明菀疾步上前:“陛下不可,十一体虚!”
李固看也没看叶明菀,冷冰冰地注视叶十一:“你阿姐说你不行,叶侍卫以为呢。”
陈明抱拳:“陛下,十一笨手笨脚,臣可代他。”
李固负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捏成了拳头,青筋横突。
如果叶十一求饶,不那么硬骨头,乖乖地交代玉佩来源,乖乖地解释他和悦妃的关系。
那么或许,李固可以网开一面,饶了他不敬之罪。
如果是以前,无需很久以前,就是在进天牢受酷刑之前,叶十一会认真解释,一一说明,他与贺澜是朋友,贺澜有两枚这样的玉佩,一枚赠予他,一枚送予心悦的琴娘。
因为贺澜从小就很照顾他,所以叶十一叫他哥哥。
但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好害怕的,唯独不想再牵连旁人,于是坚决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