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寡(84)
神经病。
云听抬手抓按在他的伤处,在他条件反射身体僵硬的瞬间忙挣脱了身,取了帷帽戴上抬手打开了车窗。
之前进京时她便留心观察过,盛京作为宣朝国都占地极广,道路畅通四通八达。出了城后前方左右尽是坦途大道,且来往行人客商男女老幼络绎不绝,若能寻机出城混入其中,如此多条道路定然不好搜寻。
而后她又看了看不远处挂着残雪不断倒退的枯林,时下已经入了冬且寒冷,再往后恐是受天气所阻出行的人定会减少,她若要走也要将雪天难行或恶劣天气,钱物,去处,等诸事考虑妥当。
但最紧要的,还是机会。
“在看什么如此入迷?你身子弱仔细寒风入体,是药三分毒,总归是吃多了不好。”
车外的冬景被一扇雕花隔窗所断,眼前朦胧也霎时一清明。
云听倒是动了,却只是取了车内披挂着的青色斗篷系上,又从他手中将帷帽拿来重新带上,才又打开了窗继续朝外看,期间一眼都曾朝他看过。
凤敖被她晾了个彻底却也未有丝毫动怒,这小妇人性子又倔又犟他已不是头一回领教,只是看她视他无睹旁若无人的模样都觉得可人至极。
既山不就我,那我来就山便是。
他身形一晃便紧挨着她在窗前坐下,宽厚温热的胸膛隔着厚实衣物贴着她,一只大手绕直前方圈紧了斗篷搂着她,锐利的眸透过帷帽瞧着她的目光朝外看去,便只见一片苍茫灰白之色。
这景物于他看来已无甚稀奇,不过想到她先时在云府时被禁着从未出过门,后去了那若水怕也是不曾见过这般阔朗景况,移不开眼贪图新奇也就难怪。
“这郊外野路无甚美景,待一会回来爷带你到梅园瞧瞧,白雪皑皑,红梅簇簇,再煮一壶清茶美酒,听鸟雀惊雪簌簌纷落,于这冬日也算得美事一桩。”若能得他的小妇人酥手执杯语笑嫣然的亲手喂下,那才真真是人间美事。
一时如此作想,不由便有些心猿意马,甚而现下便想转道前去,却是吸了口凉风只叹遗憾。
未听得身前人有所回应,他也不以为杵,支在桌上的手一掀,人便入了这帷帽之中,比白雪玉质清透的脸,比红梅娇颜的唇,及那惊讶又嫌烦看来乌润清亮的黑瞳,每一处都无比惊艳,灵动,一颦一动都极得他心。
如是这般美如仙妖,好似集着天地精华而成的女子,哪是那凡尘美景可堪比得,而这个冷淡如冰雪,透明如冰雪的绝美女子,却被他所得,为他所有。
被他这般一搅,云听已无法精心思虑,唰的下拉上隔窗,将帷帽移到他头上自己出来,又借着解开斗篷的动作挣开了他的圈锢,青色的裙摆随着莲步轻移如云水波动,遥远如隔云端,惹人遐思欲攀握之,却又怕稍不留神便会翩然流逝。
凤敖抬手取帽时余光便看到她裙摆翩跹一幕,只觉她好似在他心上行走般,踩得他心软如水。
长及腰处的白色帷帽在暖意融融精贵奢华的车厢内无声划过,正坠在挂屏之上,青碧色的裙摆忽地一阵摇曳如昙花刹那绽放,而后又静止垂悬于地。
云听心有所思,对他方才欲将她拉回怀中的举动也暂且不去计较,只坐在对面眸中清淡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虽是盛京人,却不知这里逢年过节,乃至于节气时可有何节日庙会举办,譬如眼前冬日,动辄冻手冻脚若每日只待在屋中,岂非苦闷?另方才我看路上仿似已覆有薄冰,若天气更冷,或是再下几场大雪,道路尽被冰雪覆盖,人们要如何来往采买?若不慎受了伤,岂不是冻死冻伤也无人知?以前我在那云府时曾与奴仆一起扫雪除冰,那这路上难道也每日有人来清路吗?”
她几乎从未与他这般平静平和的说过话,甫一听来,凤敖真是有些雀跃,而她语中那简单纯粹如孩童的问话更是听得他心尖发软。却又有股微痛的涩意,是对她身为盛京人竟连节日都不曾知不曾过的心疼,更是怒,怒他捧在手心的人竟曾在酷寒冬日与奴仆一起扫雪除冰被人虐待!
突如其来的暴怒令他眸中一寒,周身惬意之气也骤变凌厉,却在对上她纯净的眸时尽数收敛,重露笑意,只心中已将那云府狠狠记下容后算账。
“庙会节日不过是些百姓商贩大肆谋财,情男情女定情约会之地,与你我先前夜游时无甚差别。你若喜欢,待上元节皇宫夜宴时爷带你去。”
他说话时身子倚靠在圈椅之上,双手各搭在扶手处,面色柔和眸带笑意看着她,整个人轻松又恣意,便连说要带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进到天下至尊之地参加宫宴也是那般轻松无比,放佛那是任人可进之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