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寡(16)
“既如此,那爷就成全了你这一回情深。只不过,云夫人,”
他转身时最后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这笑狂放不羁,再不似之前伪装的亲善侠义。
“我敬你夫妻情深,便“帮”你一马,以后,可莫要再遇上我。否则那时,爷我可就不会这么好心了。”
他后半句说的极轻,云听虽离他只有一窗之格,却仍是未能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他最后那抹与先前两别的笑容令她讶然又有些说不上的余悸。
但一切都在看到他策马离开命人将那候府爪牙重新绑好,又正面与那她看不清衣容的一队人对上交涉,而后齐齐折返盛京后,彻底放下心来。
同时她不免对这位名叫凤敖气度不凡的男子真实身份有些好奇,对上候府都没有一丝忌惮退缩,且那神情言语还颇有不放在眼里的意思,那他的身份定然只高不低。
不过这都与她没了关系,本以为必死的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已是大大的幸运了。旋即她便将此人从脑中移开,一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返回了若水。
却说此刻,最不解纳闷的便是吕金,他家爷费了功夫心思到头来竟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到不说,还与候府杠上了,这怎么看都不像他家爷的作风啊?
凤敖听到他的嘟囔声,将心神自身后那渐远不见的车马声中抽回,斜睨了他一眼:“怎么,爷我做事还需向你解释?那小妇人性子刚烈心有所属,便是爷我如愿纳进府中也定是块硬石头,硌牙。爷我是那自讨苦吃的人吗?且爷我会怕那候府?与他杠上又如何,淮安候府确是仗势欺人张狂无忌,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强抢民女,如此恶霸之行属实可恶,爷身为一朝太尉,掌盛京兵权,定不能容此等以权压人之风盛行!还有那云浮德,不修私德,宠妾灭妻,卖女求荣,家风污浊,这等样人也配与我同朝为官?爷我现下便要进宫参他两家沆瀣一气以权谋私之行,肃清朝堂!”
言罢便高喝一声,用力甩了下鞭,朝他抛了样东西留下句赏你了,人便状似已无他念兴致勃勃的率卫进城。
吕金抬手接过几粒碎银,轻轻掂了掂,却是撇了下嘴。朝中哪家府中真干净的?也不见他家爷揪着闹到御前,还不是因为迁怒两家借题发挥公报私仇?表现的那般不在意,却恰恰证明了心中在意。别看这小妇人眼下被他家爷放了一马,可也不过是他家爷一时行善,待哪日想起,说不得便将人弄回府中了。
遂他看着手中碎银,小心的放进了衣襟内的荷包里,这东西他是不准备花的,不定他家爷哪会想起来就找他要呢。
凤敖说要参折可不是随便说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与那小妇人保证成全她一回,便不会再让她受这两家迫害。且那候府与云府立身不正,自己撞到他面前不收拾都显得他太无能了。
皇宫,御书房
当今天子凤氏宣帝姿态疏懒的靠在龙椅扶手上闲闲打量手中的折子,看完后随手合上扔到那摆放军机国政的御案之上。
威严深沉的帝王之声带着笑意了然,看向那殿内左侧姿态轻松坐着的,眉眼狂傲俊美不羁的年轻脸庞上,笑道:“说吧,淮安侯和云卿怎么得罪你了。”
凤敖听闻帝王问话,连站都没站起,轻啧了声,嘴角挂着他特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抬眼看去,却是语气郑重道:“圣上此言差矣,臣一心为国为君,怎会是因被得罪便上折参人?难道说臣在您眼中便是这等公报私仇公私不分之人吗?”
虽他语气郑重可话里却未有对帝王的小心敬意,反而还敢质问天子,当真是胆大至极。
可宣帝听后却是龙颜大悦,朗声大笑。这一笑也将脸上那威严冷肃给冲了开去。
抬起带着碧玉扳指的手遥遥指着悠闲品茗的外甥笑道:“太尉一心为公,委实辛苦,朕自是看在眼中,还是说在太尉眼中朕便是那不明忠奸的昏君不成?”
此话一出,凤敖当即便站起身来到殿中躬身拜道:“圣上言重,您英明神武慧眼识珠治国有方,实乃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明君,臣自是敬重爱重!”
凤敖虽狂傲,却非是那轻狂之人,何时做何事,何地说何话,他自是心中有数。便是对着待自己亲如亲子,特赏下国姓为名一国之君的亲舅舅时,他亦拿捏的分寸得当,若不然仅凭舅甥亲缘父母之荫,他如何也做不到这领兵太尉之职。
他是否是真心所言,宣帝执掌朝堂阅遍群臣自不会看不出来。虽明知道他有恭维之意,却仍是大为开怀。
令其重新坐下后,拇指轻转扳指锐利的眸波澜未动,心中已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