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镇北军一直没有动静。
眼线说,方孝承只让军士防备狼国是在声东击西、突然偷袭,其他如常。而方孝承大受打击,称病将公务转给副将处理,他本人整日在帐中酗酒,谁也劝不住,引来军中窃议纷纷。
皇帝思来想去,一时怀疑有诈,一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方孝承向来沉稳,按理说不会如此,可如今成瑾要嫁给他的死敌了,他没闹别的事,只借酒消愁,好像已经足够沉稳了。他究竟只是个人,年纪轻,有七情六欲。
想通这点,皇帝便松了一口气,暗道赌对了!
这是一步险棋,但胜算极大,赢面也广。如今,他既收复了幽北三百里,又拆散了成瑾和方孝承,还能利用成瑾挟制住狼国大将耶律星连,一箭三雕,真乃天助他也!
如今,方孝承那边已无威胁,皇帝便细思起耶律星连来。此人是他“梦中”所受屈辱的罪魁祸首,他必要杀之而后快!
方孝承必定恨极了耶律星连,若他放任不管,想来方孝承也早晚要手刃此贼。可若非他亲自除之,难消心头大恨!何况,那样一来,岂不是成全了方孝承对成瑾的一片痴心?!
皇帝思前想后,琢磨起亲自报仇的法子,只等幽北三百里交接完,他就动手。耶律星连色胆包天,竟敢只身来京城娶亲,被杀也不冤枉。
可惜耶律星连催着成亲,否则他就多拖延时日,在婚礼上动手,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过瘾。
……
今日成亲,耶律星连三更才勉强入睡,鸡鸣第一声就起来,先吃了药,然后拔出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再平静地撒药止血,包扎起来,用护腕遮住。他刚刚做完这些,成瑾就在外砰砰敲门,焦急地嚷:“你没事吧?阿连!”
耶律星连过去打开门,还没开口,成瑾就扑进他怀里左右上下地到处检查,见没事才松了口气,忧愁地说:“都怪你吓到了我,我刚刚睡得正香,突然做起噩梦,梦到你又——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否则我跟你急。”
“只要你安心嫁我、爱我,我再不做傻事。”耶律星连温柔道。
成瑾将心按回原位,用力点头。他怕极了耶律星连死,光是想一想,就从心底寒到了骨髓,这绝不是他臆想的,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耶律星连将成瑾抱回卧房床上:“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成瑾打趣他:“你却迫不及待,这么早就起。有什么用?我若不起,你和谁成亲?”
耶律星连笑了起来,坐在床沿看他:“你知道我本就少眠,只有你在身边时才能多睡会儿。何况,想到就要和你长相厮守,自然迫不及待。若是可以,我才不想搭理别人,弄那些烦死人的琐碎事,只想和你两个人好好儿待着。”
成瑾趴在他腿上,仰着脸冲他烂漫地笑了笑,古灵精怪道:“你和我成亲,就得守中原的规矩,成亲是要紧的大事,你若想着糊弄了事,我就……我就……”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下,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咬耳朵道,“就不让你进洞房!”
耶律星连反手抱住他,也和他咬耳朵:“这可不行。”
“就行就行!”成瑾嚷道。
耶律星连学着他的幼稚语气回道:“就不行就不行。”
成瑾被他逗得又恼又笑,打闹一阵,终究被耶律星连塞回了被子里,让他赶紧睡会儿。
此刻还早,成瑾打了个呵欠,果然困意袭来,便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耶律星连出去时,看了眼春桃:“我有话和你说。”
春桃想了想,跟他去院里。
耶律星连冷笑道:“方铮至今也没现身,恐怕是要顾全他的大局了,你打算怎么做?他只让你保护阿瑾,可阿瑾与我真成了亲要洞房,算不算要‘保护’的范畴?你平日只在旁碍个眼也就罢了,若真要阻碍我的好事,我一定不客气。闹起来,狼国和大荣的议和大事出了岔子,皇帝怎么算这笔账?”
这张嘴脸过于小人得志,令春桃很不快。她漠然地看着他,反唇相讥:“你视侯爷为一生之敌,难道不知道他最擅在你们狼国人洋洋得意的时候扭转乾坤吗?输过那么多次,竟还没得到教训,实在令我惊讶。”
耶律星连笑道:“他怎么扭转乾坤?趁我不在,突袭狼国吗?你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我只怕他不进这个套,那我要怎么双喜临门?”
……
成瑾没睡多久就被宫人叫醒了,催着他换洗梳妆,然后和耶律星连入宫去在皇帝、太后与重臣们的注视下拜堂成亲。
本不必入宫行礼,可这回是和亲,耶律星连要排面,皇帝则乐见群臣都看成瑾嫁人,一拍即合。至于成瑾,他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懂,别人让他怎么着,他只照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