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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

小狐狸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照出一层朦朦胧胧的细小汗毛。

白白嫩嫩，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了不少。

席云岫的话不明不白，毫无重点，让她乌黑的眸子弥漫着困惑。

但是她很快就将这些困惑抛之脑后——

虽然化成人形的时间不长，她对于做人这件事还是很有心得的。

做人嘛——

一不要太刨根问底；

二不要试图理解男人，会变得不幸。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月份中旬。

漆黑的天空突然降下小小亮晶晶的片状颗粒。

仔细一看，是细小的雪花。

落在手掌上，能看到漂亮的晶体。

自从灵智开了，她脑海之前那些混混沌沌的记忆，渐渐像这雪花一般，在脑海里沉淀得清晰起来。

她突然很是想念那个在雪夜翩翩起舞的师姐。

彼时六月，京城酷暑。

小狐狸掰着小短腿，坐靠在软塌上，小爪子来回滚着荔枝玩儿。

等玩儿累了，再拨开，一口吃掉。

正值荔枝成熟的好时节。

京城却不是荔枝的产地。

炎炎夏日。

荔枝来的时候，就坏了一半儿。

放几日，又坏一半儿。

一颗颗的，比那黄金还值钱不少。

一箱箱往宫里送，师姐却不喜甜。

一骑红尘妃子笑。

知道是荔枝来，却无人知道，这些荔枝，都进了谁的肚子。

盛宠，便是如此了。

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小狐狸舔舔爪子，高兴地想。

“若是等我长大，我定是要找到一个像大王这样的道侣。师姐，大王是不是爱极了你？”

师姐脸上似笑非笑，淡淡道：“爱了，不过也快过了。”

小狐狸仰起头，听不明白。

乌黑的两颗眼珠子，像是两颗刚剥出来的荔枝核。

爱是什么？

她不知道。

但是师姐说是，就是了。

绝情谷的女修怎么会看不出来道侣的真心假意。

师姐抓着她的狐狸尾巴，用手绢细细擦拭。

九根尾巴到处乱扫，这不，沾上了荔枝汁儿，黏糊成一揪一揪的。

师姐问：“你可喜欢荔枝？”

小狐狸答道：“自然是喜欢。”

师姐拿起几颗囫囵都塞进她嘴里：“现在呢？”

“好甜。”小狐狸满嘴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道：“我又在想喝龙井清茶了。”

“这就是了。”师姐给她递来冰镇好的茶饮：“男人就是这样了。合欢花，自然是美的，但看久了，就惦念起东北角那株梅花了——”

师姐的眼眶有些红。

小狐狸乖乖贴在她怀里，似懂非懂。

但是她很快就懂了。

不久后，敌军兵临城下。

要用十座城池，换师姐改嫁他国。

王，允了。

师姐一挥衣袖。

偌大的宫里，零零散散飘着几朵合欢花——

惨白着颜色挂着一点零星的红。

风一吹，就散了。

师姐对着缩成皱巴巴一团躲在城墙角的小狐狸，眨眨眼睛。

回眸一笑。

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君王的爱如此，世间男修的爱，皆是如此。”师姐飞升之后，依靠在八仙椅上轻蔑地笑着，“你看我是有半分舍不得的样子吗？”

令狐雪爬上她的膝头，小爪子在空中抓挠，想要抚平她眉头的皱褶。

“你要记得——”师姐说：“绝情谷的女修一生不能随便动心，更不要想什么白首不相离，用自己的修为赌人间男子的一辈子。”

“他们的一辈子，才不过七八十载，但他们的爱却坚持不住一辈子。”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会爱你一辈子。”

令狐雪想起席云岫——

果然师姐说得是对的。

他不会爱她一辈子。

他甚至没有爱她一阵子。

小狐狸乌黑的眸子倒映着天上飘洒下来的雪花——

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朵属于自己的合欢花呢？

她对于天长地久没有什么迷思，她想着，要是轰轰烈烈一回就够了。

不爱了，她就走，总能遇到爱她的下一个。

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她一定要好好地爱自己。

令狐雪忙了一天，觉得有点困，打出一个呵欠。

今天应该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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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钟。

席云岫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在办公室里套房的床上辗转反侧。

他睡不着。

他依然睡不着。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不会写题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明明都融会贯通，懂得了解题思路，最后还是不及格。

令狐雪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一帧一帧地跑。

舞台上的样子，家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