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周源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晓晓，林晓晓稍稍顿了一下，忽而笑了：“偷的吧？”

“我让你闭嘴！闭嘴！”周源仿佛被激怒了，他双眸赤红，枪口抵在了林晓晓的额头上，林晓晓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她根本无所谓这点伤口，仰着头道：“敢做不敢当？怕别人说啊，你和许南淮真不愧是从一个垃圾堆里出来的，什么玩意？”

“……”周源的呼吸声越来越滞重，他死死盯着林晓晓：“我让你闭嘴！”

“砰——”的一枪打在了林晓晓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外面警察也愣了一下，旋即高度警戒，狙击手准备。

“是不是天下所有的孤儿在你们眼里都是垃圾？对，我们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你不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吗，啊！我们都是垃圾，你们多高贵啊！”周源冷笑起来：“你和裴尧，都是一种人，从头到尾都没能瞧得起我们。”

“你错了。”林晓晓看着他，微微偏了下头，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动一下便有拉扯感，她扬起下巴道：“我是瞧不起你，但不是因为你是孤儿，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样能让人瞧得起的？你觉得你苦，天下比你苦的人多得是，但谁跟你一样，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她丝毫不畏惧顶在脑门上还有些发热的枪管，一字一句道：“你和许南淮，有哪样值得别人瞧得起的？也就裴尧愿意拉你们一把，然后呢，你们害死了他。”

林晓晓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眼睛通红，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顺着脸滑下，死死咬牙道：“你们害死了他！”

外面的警察几乎把这里包围了起来，周源看了眼四周，而后转头看了眼林晓晓，他缓缓扣动扳机，可在最后一刻却停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周源收回了枪：“你就这么着急送死。”

“随便啊，你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林晓晓冷笑了起来，她肩头耸动，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却碰到了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奈放下手：“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死刑吗？”

周源站起身垂眸看着坐在角落处的林晓晓，顿了顿：“你喜欢裴尧？”

“喜欢。”林晓晓笑了一声：“怎么了？有问题？”

“但他不喜欢你，他喜欢淮哥。”周源说道：“你很恨淮哥吧。”

“喜欢分很多种，朋友之间，亲人之间，爱人之间……我和他是朋友之间，无关爱情，所以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爱许南淮，这点我不否认，但是许南淮不配，你也不配。”林晓晓靠在墙壁上，她的手腕早就被粗糙的草绳给磨出了血：“裴尧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有时候真的不公平，为什么好人就死了，你们这种垃圾却能活着。”

周源不再理会她，而是坐到了另外一边，屋子里的灯关了，只有浅淡的月色从窗户里照了进来，周源的手掌缠满了绷带，乱七八糟的，上面有些血迹已经结痂发黑了，他曲起双膝，淡漠道：“这个是我以前住的房间，我就住在这里，你坐着的位置是以前淮哥的位置，我们早上五点起来就要抢吃的，慢一步就没吃的，但是其实抢到了也没什么用处，会被别人抢走的……我很早就在想，世界上普通人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我要的不多，就是不想做孤儿。”

“我初中成绩其实很好，老师说我有把握能考到县城里的高中，不用孤儿院出钱的，我只要成绩够好，就能减免学费了。”周源顿了顿，他看着自己的手：“但是初三的时候，就是中考前两个月，我从学校里回来，路上有人打架，我被拉扯进去了……然后，别人都有父母去保释，我没有，也没钱，其实关我什么事，但是最后倒霉就我一个人，我看到淮哥一直跟那些打架的人道歉，跟他们家长道歉……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动手，但……就是没机会了。”

周源哽咽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笑了一声：“我，残疾，一边的耳朵听不见，但不是天生的，是被人打得，理由都很简单，因为他不高兴……大小姐，这个世界上黑暗的事情很多你们都看不到，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减刑或者摆脱什么，裴尧是我杀的，对，他是我杀的。”

“就算别人对不起你，裴尧做错了什么，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林晓晓实在无法理解周源是怎么想的。

周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本来你有机会走出黑暗，和别人一样有人能撑腰，如果裴尧还活着，你做错了事情，他肯定会为你辩护，保护你，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许南淮的朋友。”林晓晓闭上了眼睛，她仰头靠在了墙壁上，一字一句道：“为什么呢？伤害你的人还活着，对不起你的人也活着，你也活着，就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