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的科举之路(206)
这已经很不错了。
李况抱着别样的心思,却不知正在观望的程相跟冯清台也未尝没有存着试探的心思。谁都想知道皇上的底线到底在何处。所以他们没有制止,却也没有帮腔,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局面。
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境地。
君臣几个各怀鬼胎,只有底下沈元彻结结实实地替韩斯年捏了一把汗。
皇上的表现也让顾准知道,原来身为天下之主也会挑软的柿子捏。挑衅的三人之中,他师父身后站着李家,李家老太爷是皇上与先帝的太傅,皇上碍于情面。自然不会对李家人多有责任;廉老将军德高望重,战功赫赫,皇上也不会对他说些什么。这么一来,只有没有根基的韩斯年最适合泻火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顾准突然替他们家韩将军觉得委屈。
顾准还是不想他们家韩大将军太受折腾。有些话说出来也就算了,没必要追求结果,毕竟许多事从一开始也不会有结果。
顾准扯了一下韩斯年的袖子,示意他赶紧坐下来,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韩斯年还是听了。
顾准一有动作,他便也缓缓地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就倒了一杯酒闷闷地喝掉,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这又是怎么说……不吵了?皇上慢慢松开了眉头。
顾准的举动无异于是给皇上解了燃眉之急,是故意给他找台阶下。对此程相跟冯清台的不中用,顾准这一举动,忽然就把皇上的心给熨帖平了。
皇上赞赏地回了顾准一个肯定的目光。
顾准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一场恶战消散于无形,说来也滑稽,
但是李况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所以他仍不放弃:“圣上,若韩将军与廉将军所说不假的话,那张家二老爷也实在可恶。兼之民间对于张家及苏家的议论甚嚣尘上,若不处置只怕会有失公允。朝廷办事最讲究威仪,可张家是知法犯法,还暗自行贿闹的官官相护,叫百姓们看尽了笑话,此番过后,朝廷还能有何威仪可言?”
这话说的可比韩斯年的稍稍好听了一些。
皇上刚刚被顾准安慰到,火气到也没有那么上头了,听到这句话头一个想的不是拒绝,而只是回避:“多早之前的事情,如今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别说此事只是一年前的事,即便是十年前,他该翻的案也还是得翻案。公道自在人心,倘若没有了这个公道,早晚人心不齐。”
皇上不耐烦道:“朕不是说了么,那富商自己不愿意计较,朕还能逼着他不成?一条腿换了一个皇商的路子,你怎知他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虽不知他如今是不是心甘情愿,可他被打的时候却必定不会心甘情愿。他被打在前,被苏家及张家收买在后。不论结果如何,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张家一家子都是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勾结大理寺官员。此事已然闹得人尽皆知,若不严惩,百姓又该怎么看待咱们这些朝廷命官?”
这话皇上又不爱听了,说什么知法犯法,勾结官员,这不是暗示他御下不力吗?
顾准见气氛又有些不好,也站出来准备替他们家韩将军说两句话了。
他冒昧开了口:“圣上,可否容学生说两句?”
皇上惦记着顾准刚刚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看他正顺眼呢,自然不会觉得顾准多嘴,便道:“你说。”
“学生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骇然之余,心中只剩下担忧了,所以才冒昧进言。”
皇上以为他担忧的是那个富商,冷冷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若还有冤屈的话早就喊出来了。”
顾准笑了,一派温文尔雅:“非也,学生担忧的是圣上。”
担心他?
皇上心里一松,语气都平和了不少,不再句句带刺儿:“朕好好的,有什么好担忧的?”
顾准道:“学生拙见,只想推心置腹的问一句,倘若京城里头真有那么多人议论此事,圣上觉得,他们最终会议论谁?”
那必然是……张家。皇上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念头划过。
不对,不是张家。
皇上笑不出来了。
李况心领神会,紧跟着道:“那必然是议论圣上了。”
皇上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此时与朕有何干系?”
李况回了他一个眼神,这话说的皇上自己信吗?
皇上想要嘴硬反驳,但是仔细一想,这话确实他也不信。皇上虽然有时候确实肆意妄为了一点,但他也是要名声的,年轻的时候甚至还想做一个千古一帝,带领大梁重整山河,一统南北。
但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这个天赋。可皇上虽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却仍然喜欢别人对阿谀奉承。谁人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向来标榜着自己是仁君明君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