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娇(46)
待继续往前,就看见一片被大火烧过的废墟。
废墟前站着一个身影,长身而立,面目俊雅,左手抓着马缰,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清顺是有心理准备,但仍旧被眼前一幕震撼到,可以想象那漫天大火。
“公子。”清顺撑伞,遮去娄诏头顶。
娄诏仿若未觉,独自往前走去。
雨落在他脸上,那双总是淡漠的双眼,眼尾被洗的微微泛红。
脚下一片狼藉,即便再大的雨,也无法冲洗出宅子原来的模样。
“风乱雨,”娄诏嘴角动了下,“你说过会等我。”
他继续走着,冯宅的路他都记得清楚,大的、小的、明的、暗的,可现在他一条也找不到。
不知道他与她成亲时,那间院子在何位置;不知道,她最爱的秋千在哪儿……
一切都成灰烬,只余那座孤零零的假山,烧成炭黑色。
突然,一缕青烟在这雨天袅袅升起。
娄诏目光微动,冰凉的心似乎跳了下。
他放轻步子,踩着破砖碎瓦,绕过那座假山。
山后,一青衣女子背对假山,撑伞蹲在地上,在那处稍干燥的地方烧着纸钱。
女子似乎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第二十一章 万字章三合一
雨雾朦胧, 娄诏身子微僵,视线看着那缓缓起身的女子,想要确认一般一步步前行。
每走一步, 眼神便黯淡一分, 最后站在离人两丈处。
女子撑伞站起, 脸上神情微诧, 开口唤了声:“妹婿?”
“堂姐。”娄诏回应,看去地上燃着的堆纸钱, 刺伤眼睛一样猛然别开。
冯寄翠现在也看清了娄诏,一身崭新的锦袍,玉树风华。几乎全扶安的人都知道,这位现在就是新科状元。
只不过,冯寄翠没想到只才几天,娄诏就回了扶安,明明冯依依先前说, 两人要断开。
见人没再说话,冯寄翠把剩下的纸钱一并扔进火里, 阴雨天的火苗慢慢将纸燃尽, 成了一堆灰烬。
“今日是五七祭日, ”冯寄翠道,“我没办法去坟上,来这边给依依烧点东西。”
听到这个名字,娄诏瞳孔一缩,淋透的衣裳黏在身上, 似乎箍得他喘不上气:“五七?”
已经这么多天了吗?他坐在考场的时候,她身陷火场;他榜上高中之时,她被人埋进阴冷地下。
娄诏一直在想, 如果那日,他追到渡头,强行把冯依依留下,阻止她回扶安,她应当还是好好地。
“天下雨,妹婿去家中坐吧?”冯寄翠客气相邀,娄诏的身份今非昔比,以后恐怕也同冯家没有多少关系了。
那是自然的,赘婿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只有阻拌。
娄诏没回应,朝着烧得只剩一段的树桩走去,一旁是半塌的门。
那里原先是老梅树,他曾为她折花。她站在树下,花瓣如雨,那样好看。
冯寄翠有些担心,撑伞跟在人后几步远:“妹婿节哀,依依泉下有知,会知道你的心意。”
娄诏心口一阵憋闷,忙抬手捂住:“不,她不知道。”
他没对她好过,怎么会有心意?她总是对他笑,靠近他,他比谁都清楚,她同样想得到他的回应,想要得到他的喜欢。
可他做了什么?吝啬的,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娄诏大口喘气,混着雨水呛进喉咙,剧烈的咳着,如玉的脸上苍白得吓人。
“为什么会起火?”娄诏平稳住呼吸。
冯寄翠低下头,叹了一气:“官差说,是夜里走水。”
娄诏眼眶微红,愤然回头:“走水?就这么简单!”
“全都烧尽了,没有人跑出来,又能怎么查?”冯寄翠无奈摇头。
冯寄翠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剜着娄诏的心。那么大的火,她一定很疼吧?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娄诏双手背后,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唇齿间送出几个字:“她的尸首找到了?”
冯寄翠脸色一变,咬咬嘴唇:“那样的火,找到也是没法分辨。”
那日的惨状,冯宏德怎么会让她过来?也就是带着大哥来这边看了看,回去后,两人连着几日脸色都不好。
“分辨不出?”娄诏念叨着。
“家里找了法师,帮叔父和依依做了衣冠冢。”冯寄翠又道,抬手拭去脸颊落泪。只觉得再说下去,连她也要崩溃。
娄诏突然迈开大步,朝着自己的马走去。
“妹婿要去哪儿?”冯寄翠追了两步问道。
“去衙门,查查这场火。”娄诏头也不回。
“别去了,”冯寄翠喊了声,几乎破了嗓子,“这地方已经被官府收回去了。”
娄诏回头,脚步定住:“这里是冯宏达的产业,官府哪来的权利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