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娇(22)
“她,”娄诏低着头,目光落在青色地砖上,眼中有一瞬的涣散,“她现下如何了?”
徐魁直起腰身,面对眼前这人,心里感叹了一番,说一句谪仙之姿也不为过,只是终究内里太冷,无法化开。
“也罢,你以后且好好待她。”徐魁没再说什么,人是冯家的入赘女婿,他也不好指责太多。
冯宏达气得拂袖而去,临走留下冷冷一句:“你在这跪着,一直到依依醒过来!”
见冯宏达出了祠堂,徐魁也赶紧跟上。
娄诏面无表情的垂首,双膝落在冰凉的地砖上,冬日的寒气直直的往骨头缝里钻,可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游廊下,冷风吹去身上怒火,冯宏达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二弟,是我错了!”冯宏达语气中掺杂着后悔,眼望着院中厚雪,一拳头砸在廊柱上。
世上万千种药,独独没有后悔药。想起半年前孔家逼婚,不愿将冯依依送进火坑,才招了娄诏。其实冯宏达知道,冯依依中意娄诏,她的心思向来简单,不难看出。
如今走到这步,怨谁好呢?
徐魁摇摇头,回看了眼祠堂方向,只轻声劝了句:“去看看依依吧?”
头顶的灯笼晃了两晃,冯宏达脸色稍霁:“我不会让依依受苦的,我的女儿,谁都不能欺负!”
说完,便低头整理了衣裳,抬步往东苑走去。
。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头晌,昨日一场雪,今儿天亮堂了,一轮大大的日头挂着。
冯依依从床上坐起来,精神好了许多,正低着头,手指描着被子上的芍药花。长发垂下,擦过白玉一样的脸颊。
难掩一脸心事。
秀竹收走空药碗,交给身后的婆子,后者利索的退了出去。
“小姐,可要我给你拿话本来看?”
“不看,”冯依依摇头,抬手扫开肩上落发,尤带朦胧的眼睛看去窗扇处,外面好像有只雀儿停在那儿,叽喳叫了两声,“我想出去走走。”
闻言,秀竹一惊,忙开口劝阻:“外面全是雪,冷得很,小姐还是等着身子好了再出去吧?”
冯依依掀了被子,两条腿抽出来落上脚踏,动作并不快,可依旧眼前一晕:“秀竹,是不是家里有事?”
对这个一直跟在身边的婢子,冯依依是了解的,面上藏不住心事,再看秀竹躲避的眼神,很容易就猜得出。
秀竹双手攥上袄边,往外间瞅了一眼,小声道:“姑爷在祠堂跪了一夜。”
冯依依仿佛被人揪了一下心口,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跪祠堂,是因为昨日之事吧?
“帮我收拾一下,我过去看看。”
下雪不冷化雪冷,走道上溶出一滩滩的水洼,几个家仆正往上洒干土。
冯依依裹着厚厚的斗篷,从小路偷着来了祠堂。站在门外犹豫一瞬,终是轻推门。
吱呀一声,便看清了祠堂内里,这里供着的只有母亲牌位,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
冯依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背影清瘦,一身不算厚实的衣裳。
那边,娄诏听见动静,半垂的眼帘轻揭,回过头往门边看了看。
入目一片大红色的斗篷,女子一手扶着门边,正好半只脚跨进门来。
第十一章 祠堂里光线昏暗,……
祠堂里光线昏暗,又带着那么点儿阴森之感,冯依依紧了紧手心。
一路上她都在想,等见了娄诏,就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她本就是不爱把话语憋在肚子里的人,任何事都想知道个明白。
可真的见了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娄诏跪在地上一整夜,脸色不太好,毕竟也是风寒初愈:“表妹?”
冯依依没应,视线一别,瞧见了躺在地砖上的那根藤条。心里不免一跳,再看娄诏的后背,果然两条鞭痕赫然留在衣裳上,隐隐渗出血迹。
“爹打你了?”冯依依开口,往昔清脆的嗓音染着微哑,蹲去地上,伸手抓起那藤条。
藤条上有无数的尖刺,抽在人身上便会扎进皮肉中,厉害的都能将皮揭下来。
冯依依娇细的手指碰了下藤条,冯宏达一般不会用家法,这藤条放在祠堂平日就是个摆设。依稀记得,上次用藤条还是很久之前,那时候她两三岁,带她的乳母偷着醉酒便松了心,她掉进水池里。
冯宏达当初发了好大的火,将乳母抽了个半死,后面扔出了宅子发卖掉。如今再次用了家法,可见是真的动怒。
“无碍,”娄诏开口,面前那大红色的一片斗篷晃得他眼睛眯了眯,带着倦意的眼角上下打量冯依依,“你怎么样?”
娄诏的询问,冯依依原以为自己会开心、在意,但真听到,心中好似没有波澜。就像所有热情,被昨夜的冰冷消磨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