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样做确实能让弦恢复平静、时空免于坍塌,但我们却并没有因此得救,而是循环往复,永永远远困在这个循环圈中。”
苏更只觉得骨头都涌上一股寒意。
聂城的说法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些电影,《恐怖游轮》、《罗拉快跑》还有《土拨鼠之日》,二者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但这些故事的关键都是人永远被困在一段时间中,循环往复,生命永远无法向前,无法进入下个阶段。
他们也被困住了吗?
难道说,他们把杨广送回隋朝,完成这个循环之后,他们的生命也就停在这里了?像断掉的乐章,不会再奏出新的乐曲。
那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有真正肉体消亡而已。
她会一次次地遇见项羽,再一次次看着他死亡、和他永别吗?
还有她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长大,也许也永远也没机会了。
而她甚至都会不知道自己失去了这个未来。
“这只是你的猜测吧,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啊!”路知遥说。
他看起来神情有点崩溃,明显被聂城话里的内容刺激到了,为了求得支持,甚至看向了时年,“时年你说,这事儿你是亲自经手的人,你的感受最可信!你觉得这是无限循环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望向时年,聂城也看了过去。
虽然开口的只有路知遥,但大家心里多少都存了一点和他相同的想法,连向来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张恪都面露紧张。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时年却沉默不语。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很安静,聂城讲述他的分析时,她视线下垂,看着雪白的餐布,像是在听,又像是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万事万物都无法入耳。
大家等了一会儿,看她还是没反应,路知遥有点着急,刚想再问一遍,却听到她低声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聂城问。
“我梦到,我消除了杨广的记忆。”时年说,“不是之前隋朝的那次,是新的,第二次。我当时以为,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一直挂念着这件事,所以晚上就梦到了。可是今天下午,我又梦到了。”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餐桌,直直望向对面的聂城,“我又一次梦到我消除了他的记忆。可这一次,我忽然觉得很奇怪,因为梦里的我,那样冷酷,甚至残忍,对待他时的很多想法都不是如今的我会有的。而我消除他记忆时的坚决又是那样真实,无论是昨晚,还是今天下午,那两个梦都真实得像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她轻轻一笑,“也许,它们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众人悚然一惊。
半晌,路知遥才结结巴巴道:“你的意思是……你梦里的是之前的循环曾发生的……”
“是。”时年说,“也许就像聂城说的,上次,上上次,乃至之前的无数次,我就是这么做到的。我以为那是在做梦,但其实,只是过去的事情留在我脑海深处的印记……”
和电影里那些困在时间循环里的人不同,他们对于之前的每一次循环是没有记忆的,但万事总有例外,既然是曾发生过的事,如果真的有人留有记忆,也不是没有可能。
聂城却发现另一个关键,“你早就知道?在我来之前,你就想到这个了?那你为什么还要……”
路知遥也想到这里。是啊,听时年的语气,聂城反应过来的事情她也早就反应过来了,那她为什么还照样那么做?为什么不跟他们商量一声,就把杨广送回去了?
“谁说我已经送他回去了?”时年反问。
聂城一愣。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却见餐桌前方五步远的地方,杨广一手握着一个甜筒冰淇淋,正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你……你没有……”聂城震惊得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他醒悟过来,立刻又看向时年,“你没有消除他的记忆,那你刚才说……”
时年没有回答。
而那边杨广也走了过来,道:“怎么这么多人挤在这儿?这里是高级餐厅,不合适吧。”
确实,这里是高级餐厅,他们这么多人其实是很突兀的。好在时年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两侧都没有人,再加上领班认识聂城,所以刚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劝他们离开。
但让聂城更在意的是杨广的语气,那样自然,就好像对他们这么多人大晚上出现在这里没有半点意外,而是早有预料。
杨广把其中一个甜筒递给时年,时年接过,说:“这里的甜品我都不喜欢,所以他下楼去给我买了别的。你们来的时候,他正好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