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护士手脚麻利，尽量动作轻巧地把一抬床单，把凌云飞从移动病床转到了病房里的床上，又给他打上了点滴，这才低声跟楚佳打了声招呼，悄悄先走了。

尽管经历了这一通折腾，凌云飞依旧双目紧闭地躺在病床上，并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原本帅气的脸上如今青青紫紫肿胀得几乎发亮，嘴角被打裂的血口子还豁在那里，赤着的上身也缠满了绷带，看着很是凄惨。

楚佳幽怨地看了凌东方一眼，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都说打人不打脸，可是少乾他却……

脸上都被打成这样了，身上更不用说，刚刚做手术的刘医生说，云飞身上就没几块好肉，而且肋骨还断了好几根！

要不是少华知道当时不能乱动，又喊救护车喊得及时，云飞还不知道能不能抢过这条命来……”

楚佳的眼泪虽轻，一滴接一滴，却跟重锤似的，一下接一下地锤在了凌东方心上。

平常懂事的小儿子现在被打成这样躺在病床上，当娘的心疼，当爹的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只是，但凡打人的人是任何一个外人，凌东方都不会放过对方，可这人却偏偏是自己那个刺头大儿子……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虽说肉有薄厚，可毕竟都是自己的肉啊！

凌东方心里一阵发苦，低声先抚慰妻子：“少乾他都还没有出院，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怎么说他们也是兄弟俩个——”

“我知道后娘不好当！”楚佳恨恨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打断了凌东方的话，“自从你把少乾接到京都来，我是少过他的吃还是少过他的穿？

云飞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云飞穿什么，他也一样地有，我对他还不够掏心掏肺吗？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我不就是指着他们兄弟俩个以后能够互相支撑互相照应吗？可是你看看他——

他有把云飞当兄弟吗？他哪怕是念着一丝丝情，都不会为着一个乡下出来的野丫头把自己弟弟给打成这样！”

“是因为安幼楠，两个人才打了起来？”凌东方的眉头皱得死紧，“我不是跟云飞说过……”

楚佳忿忿瞪向凌东方：“方少华才刚走没多久，你要不信就自己打电话给他，看看两人是在哪里遇上的！”

凌东方连忙软了语气：“一家人的事，扯上外人做什么？还给小方打什么电话，难不成你说的我就不信了？”

楚佳这才抽抽答答地说了：“……云飞和少华去2号军区办事，才刚刚下车，从里面走出来的凌少乾就像疯了似地扑上来。

云飞连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被按到了地上……凌东方你自己说，这是云飞的错吗？”

这的确不是凌云飞的错，不过——

凌东方小心选择着措词：“老楚，我们当长辈的，得有些肚量，本来也是兄弟俩闹点别扭而已。

而且少乾他……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再回到原来的岗位，已经选择退出现役了。

你也知道，少乾一直有多热爱他的职业，现在因为负伤，不得不退役，他——”

“他心里有气，难道就该拿云飞来出？兄弟俩再闹别扭也没有这么下狠手的吧！”楚佳见自己一句质问让凌东方哑了口，索性就那么沉默了下来。

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凌云飞不会用部队的纪律来做处理了，楚佳立即转了个方向：

“少乾退出现役，是要转业到哪里上班？”

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凌东方本来想搪塞过去，被楚佳目光咄咄地盯着，只能说了实话：

“他立了大功，下面打算照顾照顾，让他离家里近些，就转业到京都，现在正在跟几家国家机关单位衔接……”

楚佳一下子就爆发了：“还照顾照顾，还离家近些？你是嫌他离云飞太远，一回打不死云飞，二回再来是不是？！

为了外面一个野丫头，你看看少乾跟云飞都闹了多少回了？你上回在少乾那里受了气，跑回来还跟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有你在，你就不会让安幼楠过政审，不会让少乾跟安幼楠结婚；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你看别人稀罕你了吗？人家早想到你会做什么了，干脆文职都不要了，直接申请转业！

到了地方上，结个婚还有什么政审不政审？你还能干预他什么事？还不是任他们喜欢怎么蹦哒就怎么蹦哒！”

凌东方顿时有些讪讪的。

当时下面人给他报告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兄弟俩闹出了这事啊……

不容凌东方多想，楚佳已经斩钉截铁地开了口：“老凌，这么多年我一直恪守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从来没要求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