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重生](96)
说罢,他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整碗酒。
他这话倒也不是真的为了埋怨,语调随意,更像是在故意挖坑给晏暄跳,毕竟就算小将军真想管他喝酒,还能把他酒给倒了不成。
然而听到晏暄耳朵里,也不知是因为“成亲”那两个字,还是因为他们已经成亲拜堂这个事实,整段话都仿佛变了个味道。
他半敛下眸,接着喝水的动作掩住眼底快压制不住的喜悦,脑海中难得天马行空,想着若这就已经算是唠叨,那他以后干脆就别开口了,就怕到时候这位殿下又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缠到他作出反应为止。
他对岑远这无赖劲儿无言以对,却不动声色地笑了下,放下茶杯后忍不住道:“酒鬼。”
那头岑远已经又斟了碗酒,顺便给他也倒了杯,将酒盏推至他面前。
“酒鬼就酒鬼了。”岑远道,“美酒佳酿醉生梦死,就是做鬼也风流。”
说完又饮了口酒,长叹了声。
但转眼,他就又想到什么,往晏暄凑近了些:“不对啊,晏大人。”
晏暄无端感觉额角倏忽一跳,将视线移至对方脸上。
“我想起来,我似乎还比你要年长七个月吧。”岑远眯起眼看他,“现在你非但连声‘哥哥’都不喊,怎么还一副比我年长的架势。”
当年的岑远总是不愿意提及自己比这小将军年长的事实,因为每次提及,他总会想起自己年年都比不过对方的身长。
但现在,他算是破罐破摔,知道这“矮人一等”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便没再刻意逃避过,反而在这时候想到——长幼有序,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晏暄闻言,将面前那杯酒喝了,只平静地道:“是六个月十八天。”
“……”岑远心说,亏你算得还挺准,但怎么言行上说得好像是你比我大六个月十八天似的!
“那也改变不了我比你年长的事实。”岑远压下身去,由下而上地对上晏暄的双眼,甚至伸出了右手到对方的下颚上挑拨了一下,“叫声兄长来听听。”
晏暄:“……”
他就知道。
就见晏暄抿紧了唇,全然没有要说出这两个字的意思,岑远心下思忖着该如何让对方开这个金口,这时就听对方忽然道:“你以前还喊过我哥哥。”
“?!”岑远登时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晏暄看向他,眉梢微微一挑:“你不记得了?”
我要是记得的话还会这么问?!
岑远满心讶异,他在记忆里从头至尾翻找了个遍——既然能让他喊错称呼,那必定是在知晓晏暄生辰之前的事。那时候他和晏暄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又是哪次……
他正掰着手指思索之际,就忽然听见客栈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震天响的声音:“大哥!”
岑远:“……”
老实说,他现在对“哥”这个字有点敏感。
他们坐的这桌距离门口不远,而那门口的大哥小弟二人似是刚重逢,说起话来一时激动便控制不住声音大小,即便是夹杂在周围的喧哗声中,两人交谈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方才喊了“大哥”的那人接着就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另一人道:“能有什么事,无非就回去看一眼,地里的杂草都已经和我人一样高了。”
“朝廷既然帮忙替隔壁重振了,怎么不顺便替我们也弄一弄,好歹把杂草给割了吧。”
听见“朝廷”二字,岑远冷不防与晏暄对视了一眼,也无心继续琢磨那称呼的事了,朝门口的方向偏了下视线。
只见门口二人都是身着普通布衣,明明已经快至季秋,他们却都还露着小臂,臂上肌肉虬结,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人。
那大哥又道:“别说了,隔壁更惨,当年死了这么多人,好多都来不及烧,就堆在一间屋子里,还过了这么多年。我大白天的走到他们镇门口,都感觉一阵阴森森的,估计得弄一段时日了吧。”
听见这话,岑远小声朝晏暄道:“估计是说柳木镇。”
毕竟上辈子是他亲自去办的事,自然见过当地的场景,这时一听就反应过来了。
那这“隔壁”……
门口那小弟道:“唉,看来之后这三年五载还是回不去了。”
“要我说,也是因祸得福。”大哥道,“你看我们当年出来,来到华楚,现在你也成了家,我们都比之前种地还赚得多了,干脆就继续留在这里吧。”
“罢了。”小弟叹一声气,“先别说了,这里人满了,我们另找个地方吃饭吧,我为大哥接风洗尘!”
岑远倏然与晏暄对视一眼,正巧这时小二来为他们上了菜,岑远便朝他道:“我看门口那两位客官似乎没地方坐了,正巧我们这里还有两个位置,就让他们来拼一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