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归(8)
说着就伸着一双肉手在云哥儿身上肆意摸索起来。
云哥儿本来已被掐得意识模糊,矮胖黑衣人这等轻薄行径生生将他恶心地清醒过来。正想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把最后的办法给使出来,咬舌自尽。没想到那家伙当真从他身上搜了件物事出来。
两个黑衣人凑近火光一瞧是一块温润的羊脂玉,当中端端正正刻着三个大字:谢敏知。
“有了! 就是这个。只要把这个给那个婆娘她还能抵赖不成?”
“他可是个男人,你当真想要他?”
“是男人又如何?他比女人长得还勾人。嘿嘿嘿嘿,弟弟我是真心喜欢,求大哥成全弟弟吧。”
黑衣人沉默半晌,终是把手松了开来,拿走了玉佩。
云哥儿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作者有话说:
云哥儿自己也不知道衣服里藏着玉佩……
第6章
此夜目不掩,屋头乌啼声。
不过离开短短片刻,裴敏知便觉心中惴惴难安。在谢府度过了将近二十载的岁月,虽然对谁都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实际从未对任何一人真心关切过,甚至他一度怀疑自己生性凉薄。因此遇到云哥儿之后的种种表现让自己都觉得讶异古怪得厉害。许是那种任人拿捏的窝囊样子装得久了,苦涩难当,遇见比自己更不堪的人便忍不住拉上一把。思前想后草草吃过一餐回来,等待他的却是更大的惊讶。
客房里早已空空如也。
裴敏知的心也跟着空了。
谢伯也瞧见云哥儿不见了,而裴敏知就呆立在门前良久未动,于是赶忙设法劝慰道:
“看这屋子里的情形与我们离开时一般无二,那孩子不像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兴许是他自行离开了。依老奴看来这孩子戒心太重,难以敞开心扉信任任何人。就算勉强留在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他去意已决,我看咱们不如成全了他去罢。”
裴敏知默默无语。
“可是,咳咳咳…”谢伯喘了片刻,接着说道:“那孩子孤苦无依身无分文的,还带着一身伤病,离开了我们又该如何过活啊?”
“他身上有我的玉佩。”这回裴敏知回答得倒是十分干脆。
“什么?公子你这是什么话?那可是老爷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好不容易从谢府带了出来的,怎能如此草率送与他人?哎,你怎得比我这老头子还糊涂啊,糊涂啊 !”
“不满您说,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便把那块玉佩仔细包了,藏在了长衫里,本想留作不时之需。原本想着,离开谢府之后,日子混得再不济,也能靠它置办一处宅子给您养老送终。
可是不知怎得,那天替他更衣时却存了私心,想要试探他一二,就没将它拿出来。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本事竟然这样大。闷不吭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拿着玉佩跑了,当真是好算计。”
谢伯听他这么说更是不胜唏嘘,几乎要老泪纵横,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裴敏知不愿相信几日来的悉心照料终究没有打动他一丝一毫。更不相信之前他难得表现出的配合和乖巧都是逢场作戏。却无法回避残酷的现实,他急火攻心,当即冲出门去,将客栈和附近之处里里外外寻了好几遍,可哪里还有云哥儿的半分踪影?
直到四下漆黑一片,睁大双眼连对面之人都看不真切之时,裴敏知才寻着客栈的点点烛火,面无表情地折返回来。
谢伯在房间里等得焦急,好不容易盼回那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将人迎进屋来。寒夜归人,公子身上裹挟了满身的凛冽与凉薄。谢伯佝偻的身躯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使劲儿把叹息往肚子里咽。
裴敏知除了比以往更加沉默,不见了嘴角眉梢的嬉笑,收敛了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之外,看起来一切如常。梳洗,更衣,歇下,也一如既往瞧不出什么异常。谢伯看在眼里,却是心痛难当。
谢伯一忍再忍,还是担忧地开了口:“公子,我们今后该如何打算?”
“我等他一宿,明天天亮若是他还不回来,我们就驾车上路。”公子回答得毫不迟疑,似乎这个问题在腹中千回百转,早已斟酌了千千万万遍。
一夜无话。
一夜未眠。
*
同样熬了整宿的还有沦为阶下囚的云哥儿。
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商量好饶他一命之后就分道扬镳了。高个儿大汉说是要去谢府找谢夫人交差,离开之前,目光森然地叮嘱了好几句。
“二弟,我离开之后你也务必马上上路。我们做的本就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天亮之前要尽量赶路。收起你那俺攒心思,一路上务必谨慎行事,莫要招惹是非。一切等我回寨子之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