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部都要(24)
陆月染的嗓音就像夏日弄堂里的暖风,分明十分舒适,却吹得苏浪分外焦躁不安。
苏浪听完这一番话,好似有些理解陆月染的想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谅解。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苏浪心中蒙着一块阴翳,无法释怀。
陆月染笑了笑,问:“你不会以为醉春楼能永远这般安逸吧?大军压阵,我们就统统要亡。你以为自己为何在此,你揣摩过你师父的心思吗?”
苏浪不说话了。
苏浪的前二十年,只要认真练功、听命即可,没有想过太深奥的事情,也不必为自己的前途忧心。
陆月染提出了他没有想过的事情,或者说他不愿意思及的角落。
“人总要做两手的打算,尤其是另一艘船快要倾倒的时刻。”陆月染回答道,“我只是想要带着陆家一起活下去,大哥用他自己的方式,我用我的方式,总会有一人成功。”
苏浪平静地注视着陆月染,点点头,道:“我带你走。”
陆月染听到这句保证,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只要你带我出去,我会把子蛊的解药给你。如果你不想受制于人,我也会告诉你母蛊所在,你自行去找他解蛊即可。”
苏浪一开始就说明了,陆月染最不必担心的事情,就是苏浪会不会救他出去。
因为这是最毫无疑问的,苏浪就算为了自己活下去,也会来救他。
邱慎言不是白死的,苏浪的解药也不是白拿的,代价就是将陆月染身上的子蛊移植过去。
就算解开陆月染下的毒气,也还留下了蛊毒的把柄。
苏浪承认,他一开始也被陆月染柔弱无骨的表现给蒙蔽了。
最不该小瞧的人,就是用脑子做事的人。
苏浪吹灭蜡烛,背着陆月染,双手抓紧绳索,飞一般地朝顶上爬去。极好的轻功,就是流岫城主也不过如此。
在峰顶站定,陆月染又得寸进尺道:“你留下的食物我早就吃完,如今饿了少说有四五天,没有气力再逃,劳烦你背着我下山吧。”
苏浪冷冷道:“闭嘴。”
·
沈飞云此时不知苏浪正在下山,费了极大的功夫,这才溜进木楼之中。
宴席在九楼举办,偌大的厅堂中央,正是曼丽的倩女们在纵情歌舞。暖香在空中弥漫,激得沈飞云差点打了个喷嚏。
东西两边各坐了两列人。
圣火教在中原的总部便是圣坛,圣坛的大当家糜勒如今正坐在东方,而二当家何祐坐在西边大口饮酒。
早就传言糜勒与何祐两人不合,多有龃龉。
沈飞云躲在梁上,向下望去,也觉得虽然看似轻歌曼舞不绝,实际氛围却当真叫人不敢恭维。
“他不在这里。”沈飞云失望地想,“早知劫个人问询,还省却这许多麻烦。”
沈飞云不是多爱凑热闹、看笑话的人,于是兴致缺缺,开始思考起如何原路返回,脱身离开。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来到这里实在是个错误,因为底下的人已经图穷匕见,准备打起来了。
或许趁乱离开是个不错的主意。
“大当家难得回一趟圣坛,我倾尽心力准备了旨酒佳肴,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何祐“唰”地从座位上离开,一挥手,领着自己的手下快步夺门而出。
沈飞云伸手打了个哈欠,听着刀剑出鞘的声响。
何祐口中“这种事情”,指的就是糜勒竟然在暖香里下药,虽然药效不大,但时间一久,何祐便察觉出身体的异常了。
沈飞云倒是一点不怕毒,他本身就是行走的剧毒。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犯了圣火教的大忌!”糜勒提刀上前,“我把圣坛安心交给你,虽然诸多风言风语,我却一心认你这个兄弟!谁知道你竟然不顾我的叮嘱,和胡奴来往密切。这么做会动摇圣火教的根基,我不能再放任下去!”
沈飞云听到这一番话,猛地清醒过来,端坐在梁上一动不动,仔细再听。
何祐站在门口,分辩道:“征西将军手握兵权,我们得罪不起。”
“是你得罪不起,还是想要‘高攀’?”糜勒大声质问,气势汹汹地一刀斩下。
沈飞云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糜勒口中的“胡奴”、何祐口中的“征西将军”都是同一人,也就是他今日见过的简亦尘。
圣火教能够横行无忌,背后当然有保命符,他们搜刮来的钱财,少不得大头都要上缴。
看来放任圣火教做大的人,应当不是简亦尘,不然何祐与简亦尘交往密切,也不至于引起糜勒如此大的反应。
不仅不是简亦尘,还极有可能是简亦尘的政敌。
沈飞云心想:这样的事情委实十分无趣,改日他得说给自己的老友去听,一起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