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部都要(2)
尽管苏浪眼尾还带着抹了脂粉一般的薄红,可眼中不信任的冷光却将所有的旖^旎散去。
沈飞云看了寒心,又有些内疚,矛盾之下,上前将半坐的苏浪按回床中,替人掖好被角,低声道:“随便走走,要不了几日。”
说完,不等苏浪再开口,就走到角落,取下架子里挂着的油纸伞,径直推门而出。
“噔噔噔”的下楼声很快响起,木梯被踏得咯吱作响。
沈飞云从三楼下来,撑开了油纸伞,望着黛瓦白墙,小桥流水,心中唏嘘不已。
探头朝外望去,烟雨朦胧,更远处的景象不甚明了,青石板蜿蜒萦纡,隐在氤氲水汽之中。
青瓦飞檐上落下的霤柱最急,外面飘散的小雨却很滋润,并不密重,只细如丝线般温温柔柔地飞舞着。
微风过处,雨丝东斜。
沈飞云右手执伞,因探头外望之故,半把油纸伞随之伸出屋檐。霤柱遂急急地击打在伞面上。
伞有些歪,露出一小片左肩,雨柱又打湿了天青色的绸缎。
沈飞云不以为意,只重新撑好油纸伞,缩回了肩膀。刚要迈步,又叹了口气,停住脚步。
雨虽不大,苏浪也素来不爱在雨天外行,但风吹雨斜,苏浪若心血来潮,想要外出,撑着伞难免会湿了下摆。
想到这里,沈飞云又返回至楼梯口,朝楼上望了望,终是再次上楼。
他早就收起油纸伞,至卧室门口,便抬手甩了甩,雨滴纷纷散落在木板上。做好这一切,方才推门而入。
苏浪刚洗漱好,此刻正坐在妆台上篦头,用白丝带束发,从柜子中抽出一根白玉簪。
“我来吧。”沈飞云轻声道,走到角落,将雨伞挂回木架上。
他抽出的是最大的一把油纸伞,想着如果苏浪外出,用这把最好不过,于是又走了回来。
沈飞云看到银镜中爱人冷峻却昳丽的容颜,原本的不适统统消散,心中涌出汩汩暖流。他走上前去,从苏浪手中取下玉簪,俯身为对方簪发。
末了,低头在苏浪耳畔温柔一吻。
“今日还早,本想为你去买些摊饼、豆浆……”
话未说完,苏浪已经转身侧头,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额头抵在肩窝,闷声打断道:“约莫三日,我便要启程,这几日光景,你都不愿意陪我?”
苏浪声音偏冷,除了偶尔逼迫得狠了,会变得格外婉转动人,平日里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这时放软了,对沈飞云说着情人间的细语,竟十分蛊惑人心。
沈飞云忽然觉得自己太没志气了,顺势搂住苏浪的腰,只想告诉对方: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他微微叹了口气,问:“一起去吃些早点?”
“好。”苏浪仰头,在沈飞云嘴角吻了一下,答应得干脆,却不松手,仍紧紧贴在对方胸前。
这哪里是什么冰块,分明是冰块化成的小溪水。
沈飞云用力拉起对方,再度走到角落,取下两把伞,将大的那把递给苏浪。
苏浪眨了眨眼睛,而后凝视沈飞云,神情淡然,并不接伞,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怔在原地。
“回神了。”沈飞云将伞塞进苏浪手中,“别傻愣着,去晚了早点都卖光了。”
苏浪轻抿薄唇,心中滋味难名,提着伞跟在沈飞云身后,不急不缓地下楼。
走在木梯上,沈飞云忽而问道:“入北半年,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苏浪滴水不漏,“苏家的生意,我和二哥两人足以解决。怕你忙,跟了我们两人,为苏家忙前忙后,耽搁了沈家的事情,就是我的罪过了。”
沈飞云失笑,他什么时候忙过?
沈家的生意都是大姐在打点,他闲散逸豫、不务正业,早已名声在外。苏浪最是清楚不过,只是寻个漂亮的借口搪塞他罢了。
这就是沈飞云近来的烦恼。
——苏浪并非如坊间所传那般,为了他要死要活,离了他就不能成活。苏浪只是太聪明,又太熟悉他,每一次说话行事都牵着他走。他沈飞云才是被动的一方。
与此相对,沈飞云却总觉得苏浪像个巨大的谜团,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是他所不知的。
沈飞云对苏浪的搪塞并不意外,颇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依旧失望,心中就不免想道:“此人甚是无趣。”
片刻后,两人走到楼下。
沈飞云刚要打伞,苏浪便制止道:“你收着。”说完,自顾自撑开了大伞,紧靠沈飞云,微微一笑,“我们二人,难道不是一把伞就够了么?”
苏浪不常笑,即便是笑,看来也并不暖,只是独有风情。
“我来。”沈飞云握住苏浪的手。
“我们身量相仿,无所谓谁打伞,下次换你。”苏浪抬起左手,指了指沈飞云手中那把收拢的伞,“你先将这把搁在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