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489)
“……”
我蹙眉深锁,不发一言。半晌,我若有所思的说道,
“……此战皇上他们固然重要,然而冯小怜……也是此战的关键……”
初六,周军集结,八万人如同攒动着的滔滔江水,于城墙之上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宇文邕并未于中军大帐之中畏缩,而是独骑高头大马,在宇文宪等人的随侍下亲上阵前,所到之处,高呼主将姓名,给予慰问鼓励。将士们见到皇帝亲临阵前,皆如打了鸡血般,士气裕隆。
相交齐军之处,却不似周军般的气势。齐军于战堑北侧竖起屏障,俨然一副防守之势。而高纬本人更是不知所踪,似是与冯小怜一同躲在大帐之中,不知所谓何事。
梅子与我一一道来,虽是无法亲见,但那股逼人气势仍是让我热血沸腾。
梅子鲜有的高亢之声,描述着宇文邕与阵前高呼将帅之名的场景,那样的热血,那样的亢奋。
就算前方是洪水猛兽,有如此的气势在,好似让人忘却了恐惧,只有勇往直前的动力。
“奴婢甚至听到了独孤善的名号,二郎君好似也带军而来!”梅子激动道。
“二兄也来了?”我惊讶片刻,担忧道
“他的身子……”
“夫人放心,二郎君本就是习武之人,若是身子不好,岂敢前来。那不是给军队拖后腿吗?”梅子安慰我道。
“阿延在吗?”我问道。
“这……”梅子蹙眉思索,过了片刻,说道
“奴婢……并未听到郎君的名字……”
“他没有来?”我的心一沉,眼前却浮现出之前所做的那个可怕的梦境。我浑身一震,心中好似被刺了一剑,疼的我猛地痉挛,眼前晕眩。
“他为什么没有来?”
“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好似右路三军镇守东面,并未被皇上召回。”
梅子急到。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她,我担心她在骗我。
我紧张的喘着气,手指甲嵌入了梅子的肩膀,她疼的蹙眉,却仍是不敢移开自己的视线。
她眼中清澈,我看不出任何的欺瞒。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心中空落落的……
我该如何反应……
他不会死的……
他若死了,我一定能知道的……
他若死了,我怎可能安然的在这里……
我和他是一体的……
我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猛地松开了梅子的肩。
她也好似攒了气一般,突然的松懈,让她后退了两步,靠在了牢门上。
我努力的平复心绪,让自己冷静。
他是右路统帅,如果真的有三长两短,我一定早就知道了……
他不会有事的……
“夫人,右路并无大战,您不必担心。”梅子道,
“只是……我们这边没有消息……高郎君入城之后也未曾回去……想必郎君肯定心神不安……”
“呵呵……”
我听罢自嘲一笑
“你说的没错……怕是如今,我们才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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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与周军在战堑南北对质两日,每每周军想要逼近齐军,便有战堑阻挡,相持不下。
如此三日,战事胶着,而平阳城仍是被困,而这三日之后,冯小怜的军粮便未再来。
如此,即使援军就在眼前,城中仍然是饥肠辘辘,朝不保夕。
渐渐地,城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以梁士彦为首的将士们认为应继续坚守,等援军过堑之后,再出兵两面夹击。而另一批人却觉得,援军近在眼前,若是我们仍是困守平阳,只怕会贻误战机。
只是第一次,城内出现了分歧。
当前路黯淡之时,人们得以坚守。而当终于希望之门打开之时,却终于为了这渴望的光芒而出现了裂痕。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渐渐地,有分裂之势。
主张出兵之人,欲擅自打开城门,带兵而出。被梁士彦除以军法。
梁士彦负伤,亲自拿着自己随身佩戴的利剑,于平阳府门口的高台上,将违令而行的下属削首。
城下的百姓哗然。
本是一起前行的战友,转瞬之间,变成了罪犯。
听梅子说,台下一片寂静,那将士的头颅滚下台阶,咚咚的响,血顺着台阶留下。场面血腥,却没有人惊呼或者惧怕,所有人的静静的看着那仍是怒目圆睁的头颅,沉默不语。
我不言,因为我赞同梁士彦。
此时若是出城,只可能功亏一篑。
他的做法或许偏激,但是与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可惜,造化弄人。
行刑之后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军竟自己开始埋土填堑,把战堑中的水,引向南面。擅自主张,填平了自己修缮出来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