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5)
也许友叔和祥嫂他们估计会难过伤心一阵子,但日子还是总得过,想必要不了多久渐渐也就忘了,陛下担心的事能寻到法子解决,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再后面的就无能为力了,这样算来他这一死倒是好事一桩,意义也就升华了。
李汜想的挺好,觉得自己才过了十八载的人生,不过地位尊贵不愁吃穿玩乐,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就算真有那也没办法,还了恩守住了忠孝两全,算够了。
虽说心中藏着个人,不过还好自己没机会成为那人的牵挂,那人依旧可以高官厚禄,如花美眷在手,人生幸福而又美满,不过同窗几载而已,用不了几日也就会忘了,多年后再提起自己,也仅仅一句“认识”足以概括。
因为想的很透彻,所以他是怀着一种松了口气心态,也算死的安详。
可当他意识渐渐消散最终要和天地融为一体时,前面一片虚无中仿佛透出了些许微光,那光不是静止而是渐渐逼向自己,一点一点,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光圈突然被放大,直直刺入眼中,李汜下意识用手背挡住这光,也不明白自己一个魂体怎还怕这个,紧接着就感到眼前一黑,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眼睛像是含了铅石一般重,浑身提不起点力气,四肢百骸仿佛被车轮来回碾压过,像是被打碎重组一般,疼的人冷汗直出,耳边却能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很轻,却很近。
他没死过,也无从得知别人死后是否同自己一样,像是重新经历一场出生,只能憋足了劲儿,愣是忍着痛意缓缓张开了眼。
视线显得模糊不清,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清楚,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围着藏青色床帏的雕花木床,用的上好红木,空气中满是一股淡淡的合欢花和石菖蒲的味道。
眼前景象与李汜所想的牛头马面相差甚远,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才刚去了遭鬼门关,脑子像是缠了无数麻线,整个思绪都还混乱着,压根没法思考。
就在此刻,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姑娘猛地一下跪倒在地,垂着头颤颤巍巍的出声:“大人醒了,奴婢这就去通知管事。”
听见声音,他轻轻动了动脖子,把茫然的视线从床顶移过来放在了这小丫鬟的背影上,余光趁机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屋不大,比之自家府上来说小了许多,但屋里摆设却很是有点意思,别的不说,就论前面那块楠木雕刻的春日群宴屏风,从工艺到用料都算得上上乘,可以抵上一户普通家庭大半辈子的开销。
东西很多,并且也是极好的,就是全一股脑放在一块儿便显得俗气了些,有种勉强附庸风雅却适得其反的感觉。
啧啧啧!
这屋主人庸俗至极!
李汜在心里咂舌。
在他胡思乱想之间,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走进来一个穿着褐色福字暗纹长衫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几个统一着装的婢女,最末尾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行人就这么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大人!您终于醒了。”说话是那个中年男子,他站在床沿边,语气没有喜悦,反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大夫,快些瞧瞧大人身体如何了,可否有碍。”
后头这句是对着那个老者说的。
看到周遭陌生的环境时,李汜心中已经涌出了无数个问题,幻觉梦境,鬼怪灵异,阴谋诡计,但此时此刻并不是他解决困惑的最佳时机,这种时候一字不发静观其变才是最佳的选择。
于是他只是默默伸出右手,任由坐在床沿边椅子上的白发老者搭上脉搏,表面上看不出所以然,实则上视线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
他知道自己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自己能够感觉到意识消散,生命逝去,可眼前这些事,这群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害怕和诡异。
“怪哉,奇哉!”白发老者摇头晃脑嘀咕,“大人脉搏当时很微弱,可此时却跳动正常,许是上天庇护,见大人一心为民为国,心系百姓,为大晋尽忠尽责多年,功高劳苦令闻者落泪,这让大人挺了过去,真正是福泽之人啊!”
李汜以往听多了这种奉承的话,早就习惯,连眼神都不屑于施舍一个。
“可是没什么问题了?”那长衫男子自动无视这堆话,抓着重点追问。
“身体已无大碍,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皮肉上的伤需得好好养着,按时用药多多休息便好。”
“嗯,有劳了,去账房领了银子让下人送你出府吧。”
“多谢赵管事,”老者笑眯了眼睛,对着人弯了弯腰,接着又低头朝着床榻伤的李汜行了礼,“那季大人好生休养,草民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