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446)
若国运昌平,君主圣明,那他们要做的便是守着这河晏海清,传承这盛世河山;可若是天下不公,君主愚昧,他们要做的便是做那柄让君主悬崖勒马的刀,不求锋利,但求刀刀见血。
严时正同二人关系相比,自然没有这同门同窗的情意来的深厚,却也位于三公之一,本不想趟这浑水,可余光瞥见二人跪的端正的身影,咬了咬牙也只好跪在祁匡善身旁。
“镇国公,你……”祁匡善犹豫着开口。
“罢了罢了,舍命陪君子吧,这三千人真要给关了,在狱里出了什么事,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严时正没好气道:“顺道给我家那小兔崽子做做表率,还望他以后也能成个才。”
一旁的两人都听说过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惹是生非的性子,闻言哈哈哈大笑起来。
可终究事与愿违,事情并未那么顺利,方清荣本就身体不适再加上旧疾未好,来时又淋了雨,额头还磕的红肿一片,如今又跪了许久便受不住,眼前有些晕眩身子起了热,入目所及都罩着一层雾蒙蒙的黑纱,最终一个没稳住晕了过去,脑袋恰好磕到一旁九龙腾云的红铜鼎上,鲜血顿时便涌了出来。
那血糊了他的眼睛,流了满脸,粘稠湿润,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瞧见的也不过是祁匡善惊慌失措的面容,嘴唇开开合合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思及至此,承德帝回头望了望那红铜鼎,上头的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一点也瞧不出发出了什么,他长长叹了口气好似自言自语的问道:“朕这些日子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了,这心里头就像是藏了一头猛兽,听见那些个声音脑袋就疼的很,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
孙海不敢贸然接话,犹豫了小一会儿才开口:“陛下性子同以往的确是有不同,有时连老奴都有些瞧不大明白。”
这人跟在承德帝身边已有二三十载,若是连孙海都觉得自己变得喜怒无常了,更不用说其他人。
承德帝沉默不语,将目光继续望着窗外,小半晌后才又出声,“你去将严奕唤来吧,让他给我瞧瞧,开个清心静气的方子压一压我这躁意。”
“是。”
孙海行了礼作势便要离开去安排,刚走出两步,身后的承德帝却突然改口了,“算了,还是唤曾名喜吧。”
“不唤严大人了?”孙海有些讶异,毕竟自打严奕来后,承德帝的病无论大小均是由严奕来瞧,就连那安神香都是严奕亲自调配。
承德帝望着窗外只能瞧见侧脸,却瞧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听语气淡淡地说:“不了,以后也莫要唤他了,在太医院随便给他安个职位便成。”
做奴才的最忌讳妄加猜测主子心思,孙海虽有疑惑,却知晓不该多嘴,便连声应下随后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走远,承德帝这才回过身,打量这寂静空旷冷清的宫殿,处处是金碧辉煌,入眼皆是亮堂,可却安静的好似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安静的可怕,让人恐慌,他垂着眸好似自言自语般说:“这宫里过于冷清了。”
声音很轻,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声盖住,那两只麻雀为了只长虫在争吵,互相叮啄着对方的羽毛,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恨不得将对方除之后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利益冲突便会有争斗,自古以来便是这么个理儿。
叽叽喳喳的声音被一道急匆匆的脚步给打断,麻雀被吓的扑腾着翅膀往四面八方飞开,直到人影从它们休憩的属下飞快跑过,这人跑的匆忙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后门外,待走近后也瞧清了面容,赫然就是初一,他打开门探出头去左右张望了眼,在不远处瞧见了等着的祁然。
祁然也瞧见了他,快步走来着急道:“你家大人回来了吗?”
“半夜被杜大人唤走,还未回来,”初一呆愣愣的摇头,末了又多问了句,“祁大人,是发生何事了吗?莫不是我家大人出事了。”
瞧见人突然慌张的神情,祁然抿了抿唇,“莫要担心他没事,只是我寻他有事,他若是回来了你托人去祁府告知我一声。”
初一点头应下,又问,“祁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可要我帮忙?”
出了什么事?
这问题祁然答不上,昨夜发生太多了,今朝一起来便听说方太傅在殿前晕倒,浑身是血被抬回了太傅府,如今人都还没醒过来,他父亲在太傅府守了一夜,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估摸着不怎么乐观。
他从旁人口中知晓,昨夜国子监闹事的三千学子是被季思劝下的,猜到方太傅出事一事季思想必也知晓了,季思将方太傅视为亦师亦父亦友,心里头定是不好受万分担忧,便同大理寺告了假想着先来寻他,可户部衙门没人季府也没人,他这一夜未归人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