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249)
“那你会说吗?”季思反问。
“也许。”九娘耸了耸肩。
“那就说吧,”季思拿过酒壶往两个空杯中倒满了酒,冲人扬了扬杯,“交友贵在心诚,君子重在守诺,我既应你那要求,自然得去做到,定不骗你。”
定不骗你。
定不负你。
九娘的记忆有些漂浮,盯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语气淡淡地说:“以前也有人同我说过相同的话。”
“后来呢?”
“不记得了,”九娘拿起杯子,自嘲的笑了笑,杯中的倒影被道道涟漪模糊,酒杯再回到桌上时已空,她撑着下巴,眼含柔情带了些酒气开口,“季大人对奴家这般好,不如好人做到底,娶了奴家当个妾侍的也好。”
“不行,”这次季思没有犹豫便拒绝,“我心中已有人,自是不能负他,已不能耽误你。”
“噗嗤,”九娘笑出声来,“逗你玩你还当真,你那日的模样我若是看不出心里有人,在风月楼这么多年不就白混了。”
提起那日的事季思依旧有些尴尬,“那晚多亏了你,还劳烦送我回府。”
“不是我。”
“嗯?”
九娘趴在桌上仰着脑袋说:“秦王送你回去的。”
“秦王?”季思重复了一遍,皱了皱眉,脑中突然闪过了些东西。
一直到最后这身还是没赎成,九娘说:她还没想好出去了做些什么的好,索性再等等,况且在阁里这么多年和姐妹们都有了感情,这突然要走还怪舍不得的,总得让她一个个道别吧,季思没法子也就由着她去。
回府的时候听雪早早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等他一走进便急忙迎了上来,沉声道:“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季思猛地一下抬眸盯着府中,没出声只是迈开腿跨了进去。
李弘炀背对着他,盯着大厅中央一副猛虎图看的认真,边上站了一排东宫的侍卫,给这个大厅带了极度紧张的压迫感。
“给太子殿下请安。”季思垂着脑袋行礼。
“起吧,”李弘炀挥了挥手,随后转身看着身后俯首垂眸的季思,缓缓走到主位坐下,语气平静的说:“你要去喀什。”
这句话是肯定句,季思将脑袋垂的更低,连忙应和,“陛下重病缠身,听闻南甸边境有九节雪芝的,可药死人肉白骨治百病,特让臣前去查看。”
“你说你,你明明是本太子的人,怎么老在替皇上办事呢?”
一句话听不出喜怒,季思不敢贸然接话,只好顾左右人言其他,“臣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是大晋的太子,也是储君,臣不是在替皇上办事,而是在替大晋,替太子殿下的大晋办事。”
“说的到比唱的好听,”李弘炀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仰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面上,“你说这世上真有九节雪芝这东西吗?”
季思拿不住这人是个什么意思,没敢接话。
李弘炀也没动怒,自顾自的说:“你觉得你能找到吗?”
“臣自当拼尽全力。”
“那若是我说,不需要你倾尽全力呢?”
“轰隆!”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雷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拍打着青瓦石板,压弯了院里的树枝,哗哗的雨声似在耳边响起,吵得人心脏如有鼓敲,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季思维持着俯首垂眸的姿势,盯着面前用金丝绣满暗纹的鞋面,眯了眯眼睛。
李弘炀等了半晌没听见回话,睁开眼,身子前倾,凑了过去,一字一句将后面大逆不道的话说完:“若是本太子说,不希望你找到九节雪芝,你当如何?”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震天雷响起,季思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慎言!”
场面陷入宁静,只余院中哗哗的雨声,时不时夹杂着几声惊雷,片刻后,李弘炀出声了,“是我欠妥了些,起来吧。”
“是。”
李弘炀也随之起身,望了望院中黑漆漆的雨夜沉声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时候不早,我也就回了。”
“臣恭送殿下。”
“免了,”李弘炀抬手让季思止步,将手背在身后回头,以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说,“刚刚就当胡言,莫要记在心上。”
“臣知晓。”季思恭恭敬敬的应道。
一旁的侍卫早早就将油伞撑开,等李弘炀出来便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将油伞遮在他头顶,任由自己浑身被雨水打湿。
季思就站在屋檐下,目送着东宫这群人离开。
行至一半时,李弘炀突然停下来脚步,微微侧了侧头问:“季思,你还记得你有如今风光是因为谁吗?”
“是殿下,”季思回,“臣有如今多亏殿下知遇之恩,若是没有殿下,臣依旧是漳州那个不受宠的弃儿,殿下对臣的恩情,臣日夜铭记,不敢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