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104)
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王之贵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又再次硬着头皮说:“祁大人和杜御史已经早早在前厅等着了,大人这般怕是不妥吧。”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猛地一下被拉开,季思黑着一张脸,扫视了端着脸盆洗漱用具的众人一眼,不耐烦的转身往里走,嘴上还不忘怒骂着:“大清早就吵得人不消停,这天不还没黑吗,急什么急,这人还能跑了不成!”
“大人教训的是,”王之贵站在一旁点头哈腰,一边吩咐着下人替季思洗漱,一边为难解释:“湘州水患这事此时迫在眉睫,祁大人也是忧心再耽误下去皇上不悦,早一天盘查完,便可早一天回临安,故而这才让下官来唤大人的。”
“祁大人?”季思将帕子摔在一旁,冷笑一声,“他祁子珩算个什么东西,在京中就时常与我作对,不过是念着祁相三分面子,一路上受够了他这窝囊气,搬出皇上如何?真当我怕了他不成。”
王之贵哪敢接话,这两头谁他都不能得罪,出了满头的汗也不敢抬手去擦,只好连连点头好声好气哄着这个活祖宗,等他收拾妥当才慢慢悠悠往饭厅走。
季思架子摆的足,被一群丫鬟下人簇拥着,才踏进门一眼就瞧见了正对着门口眉头轻皱的祁然,脸色同平时无二,只是熟悉的人都能瞧出他的不悦,而一旁就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杜存孝。
气氛有些怪异,窦元亮摸了摸胡子,起身迎了上去客套道:“侍郎大人来了,昨夜歇息的可好。”
“不如何,”季思等丫鬟拉开椅子坐下,汤勺搅弄着碗底清水似的米粥,语气烦躁的回应,“被褥太糙,床板太硬,好不容易歇下还被不知哪儿来的脚步声吵醒,像是进贼了一般,本官今早起来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还有这东西是给人吃的吗,我怕是狗都不吃这玩意儿,本官是倒了多大的霉,跑来这破地方十足是活受罪。”
“季大人若是昨夜未休息好,不如在府里歇息,下官和窦刺史去便可。”祁然淡淡的说。
“祁大人算盘打的极好,这么尽心尽力,不清楚的还以为窦刺史给你了什么好处呢。”
这话语气满是嘲讽和不屑,窦元亮却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湘州这穷乡僻囊的地方自是比不上临安,是下官治理不当,这才辛苦侍郎大人走这一趟,待水患平息后,定当备上酒席好生尽尽地主之谊,只是如今湘州粮食紧缺实在拿不出大鱼大肉,还望季大人体谅。”
“叮。”
季思将汤勺扔进碗里,溅起的汤渍滴落在桌上,随后他冷哼一声,“不吃了,狗都不吃得玩意儿你们自个儿吃吧,一群平民百姓哪儿来的面子还让本官去看他们,谁爱去谁去,恕不奉陪!”
说完一脚踹翻椅子气冲冲的朝着来时的路走了。
窦元亮望着这人离开的背影,有些为难,“这……”
“窦刺史不用在意,”祁然道:“由着他去,咱们继续商讨水患这事,话说湘州出了这等大事,那怎不见陇西布政使司的人呢?”
“唉!”窦元亮叹了口气,“这陇西布政使姓崔名灏,这陇西十八州谁不知道他的名头,他不是不救湘州,他是不想救啊!”
“哦。”祁然擦了擦嘴角,有些惊讶,“此话怎说?”
“湘州土地平旷,少山多原,土壤肥沃,良田众多,以往粮食产量颇丰,崔灏惦记湘州已不是一两日的事了,若此次湘州水患难平,下官自是无颜再当这刺史之职,得利最大的便是他,狼子野心,无异乎此!”
“这般说来,崔灏这人城府颇深,竟视湘州百姓性命不顾,妄为大晋官员,到时候回京还需杜大人如实禀报给陛下。”祁然侧头望了杜衡一眼。
后者抬眸望向他神色凝重点头应道:“自当如实。”
窦元亮推开椅子起身朝着二人躬身行了大礼,“下官再次替湘州百姓谢过二位大人了!”
“窦刺史快请起,”祁然虚抬了抬手,客气的说:“这时候已过午,就劳烦窦刺史带路,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合算好损失,朝中也才好派银子赈灾。”
“甚好,甚好,”窦元亮有些迟疑,“可季大人……”
“若等季大人醒来也是几个时辰后了,那时候再去估摸着晚了些。”
“这……”窦元亮左右想了想只好点头,“祁大人说的是,马车已经备好了,这边请。”
临出门时,祁然侧头望了望窦府西面一眼,下一秒就收回视线弯腰进了马车。
一直等到马车轱辘声渐渐驶远,端坐在房里的季思像是有感应一般,端茶的动作一顿,停了三秒手腕翻转,冒着热气的澄黄液体才倾注而下落在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