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146)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罗锦年转出墙角,压抑着胸腔中升腾的怒意步步逼近宋凌,他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这次再不可如同猴子任由宋凌戏耍。
“你平日眼睛翻到天上去,看不上我们这些膏粱子弟的纨绔行径,现在你又为何在瞧不上的花柳地?”
“流罗真就这般好,值得宋郎君亲自踩一踩糟粕地,”他前面都记得告诫,拿出了纨绔大少的款,说话凉薄又辛辣,但越靠近宋凌,便越不受控制,露了端疑。
流罗?与流罗何干?宋凌何等聪慧,罗锦年酸气刚翻腾,他就发觉罗锦年这气一半是朝他来的,另一半是往流罗去。
他哄罗锦年哄成习惯,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消气,罗锦年如今这般作态,无非是为了他在青葙庄的刻意冷落。最开始是隐秘不堪说的嫉妒,后来是不想让他立刻回府。
这好办,只要赔个不是。
“兄长,青葙庄之事是我做差了,”宋凌说完这句后再憋不出一个字,道歉不是难事。对别人来说也许有损颜面,但在他这里颜面不值一提,可对着罗锦年他却开不了口。
“兄长?”罗锦年语气不善,低首在宋凌脖颈间来回轻嗅,很好,没染上狐媚子的骚腥味。他往后退两步,鼻尖狠狠抽动一下,又凑了上去握住宋凌一只腕子,“哪来的香烛味,郎君是去了哪家灵堂再来的青楼,倒是好兴致。”
宋凌从善如流地改口,“锦年别闹,路过寿材铺,许是在那儿染上了些。“他僵着脸敷衍,生怕罗锦年多问一句。
按理说他不该瞒着,瞒着也没什么意思,罗锦年早晚会知道,但他就是开不了口。
罗锦年并未深究,抱臂退后与宋凌拉开距离,一身都写着,还没完呢,接着哄。
还在生气?宋凌吃了惊,有些没想明白了,这次怎这般难哄。须臾他意识到问题该出在流罗身上,他记起前次与罗锦年会见流罗时。罗锦年貌似很看重她,走时还曾警告自己不要再接近流罗。
这是醋了?宋凌恍然大悟,试探道:“我再不来见流罗?”一边观察罗锦年脸色一边补充:“我与流罗姑娘只见过两次,对弈数局,旁的再没什么。”
果然,罗锦年神色稍霁,先行转身,“既没关系,那你还杵在这做什么,打扰人接客。”接客二字说得阴阳怪气,讽刺味十足。
宋凌罩上兜帽跟上,暗道,果然是醋了,天下有哪个男子肯让心慕女子零落风尘中?可想给流罗赎身却不是简单的事,罗府不差银子,但流罗可不是银子能解决的。
流罗身份成谜,行踪诡秘,连他都看不透,何况是脑中注水,胸中无墨的罗锦年。
需得提醒,别越陷越深。
宋凌加快步伐与罗锦年并肩,“流罗来历只怕不简单,你与她来往需得放亮招子。”
原以为说了罗锦年心上人的不是,他会着恼,却不想哪句话有幸得了大少爷芳心,他大发慈悲地低头睨了眼宋凌,步伐都轻快起来。
第95章 将雨(一)
“娘子,那罗锦年也忒不是东西,叫去寸心弹琵琶,也不疼惜人,我刚去瞧了好生生一双手指尖都给磨破了。”引路的小姑娘抱着玉质棋盒跟在流罗身后不停数落,“不止这个,胳膊上也磕出好大块青,就算我们身份轻贱,也没有像他这样糟践人的!”
流罗褪下一身轻纱曼裙换上暖和的羊毛夹裙,拿着火夹子蹲在内室拨弄盆中的炭火。
火光跳了跳,红蔚蔚的,她又拢了拢衣领子,在外头染上的寒气被火逼了出来,唤醒僵硬四肢这才重新活过来,狠狠打了个摆子。
小姑娘放下棋盒,拿了件大披风搭在流罗身上,又忍不住数落,“你这是糟得哪门子罪,分明最不耐寒,还尽捡着轻薄衣物穿。”
流罗往捧着手哈气,依然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圆月你去问问寸心,看没看清楚罗锦年带来的另一人是谁,她们又说了什么。”顿了顿又想到寸心手破了的事,抬手指向妆奁,“把我新调制的玉肌膏带去给寸心,让她好生养着,这些天都不用再见客,年后再说吧。”
不过破了块皮,阵仗大得像断了手。
风雪楼明面上的主人是庆妈妈,眼下看来却是另有其人。
叫圆月的小姑娘应了声,找到玉肌膏出门寻寸心去了。
待回来时,一撩开帘子便见流罗已经换了身装扮,一袭青黛流仙裙,头发用同色发带松松揽着,面容浅淡,眉眼淡漠。
衣角都透着仙气。
斜靠在引枕上,衬地满室生香,月华乱洒,仿若神仙妃子,如入仙宫琳琅。
人都走了,装给谁看?圆月撇撇嘴,日日见,时时瞧,还不知你是啥人吗,现在想挽回形象,也太迟。